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最為深沉，飛虎嶺上下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幾聲蟲鳴和哨兵走動時輕微的腳步聲。
    戰士們大多還在沉睡，昨夜的激戰和之後的興奮，耗盡了他們最後一絲力氣，此刻正抓緊這寶貴的時間恢複體力。
    篝火已經熄滅，隻剩下一點點暗紅的餘燼在寒風中明明滅滅。
    林楚生靠在一棵大樹下，裹著繳獲的日軍羊毛毯，閉目養神。他並沒有真正睡著，作為這支隊伍的主心骨，他的神經始終緊繃著，耳朵捕捉著周圍任何一絲異常的動靜。
    秦峰和張浩雲也分別在不遠處休息，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就在天邊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朦朧的光線勉強勾勒出山巒的輪廓時，一陣奇異的、由遠及近的轟鳴聲，打破了山穀的寧靜。
    “嗡……嗡嗡……”
    這聲音低沉而持續，帶著一種金屬的震顫感，與山林間常見的風聲、水聲截然不同。
    “什麽聲音？”一個負責警戒的哨兵警惕地抬起頭，側耳傾聽，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幾乎在同一時間，林楚生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作為穿越者，他對這種聲音太熟悉了！
    “是飛機！”林楚生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感，瞬間驚醒了旁邊的秦峰和張浩雲。
    “飛機？”張浩雲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色驟變，“鬼子的飛機？！”
    “快！隱蔽！所有人！隱蔽！！”林楚生顧不上解釋，用盡全力嘶吼起來，聲音在寂靜的山穀間回蕩，“找樹下！草叢！石頭後麵！快！別抬頭！！”
    他的吼聲如同驚雷，瞬間將沉睡中的戰士們從夢中驚醒。
    許多人還迷迷糊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聽到“飛機”和“隱蔽”這兩個詞，長期戰鬥養成的本能讓他們立刻行動起來。
    “快！快隱蔽！”
    “趴下！都趴下！”
    王老根、二愣子等班長也反應極快，一邊大聲呼喊著命令，一邊連滾帶爬地尋找掩護。
    一時間，剛剛還一片寂靜的臨時營地，頓時亂成一團。
    戰士們有的連滾帶爬地撲進旁邊的灌木叢，有的手腳並用地鑽到大樹底下，利用茂密的枝葉遮擋自己，還有的則緊緊貼在岩石的陰影裏，一動不動。
    幾乎就在戰士們剛剛完成隱蔽的瞬間，那“嗡嗡”的轟鳴聲陡然放大！一架塗著醒目紅日標誌的腳盆軍軍偵察機，如同鬼魅般，從遠處的山巒後猛地鑽了出來，機翼掠過樹梢，低空朝著昨天發生激戰的那片開闊地飛去！
    飛機的高度很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機艙裏飛行員模糊的輪廓。
    它在戰場上空盤旋著，顯然是在仔細偵察著地麵的情況。那冰冷的金屬機身，在晨曦中閃爍著寒光，像一隻盤旋在獵物上空的禿鷲，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髒提到了嗓子眼。他們緊緊地趴在地上，或者縮在掩體後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被天上的“鐵鳥”發現。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浸濕了衣領，帶來一陣冰涼。
    二愣子躲在一簇茂密的蒿草後麵，隻露出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天上的飛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手裏緊緊攥著“八大粒”，恨不得立刻給那鐵疙瘩來上幾槍。
    但他知道不能，一旦開槍暴露了位置，引來的可能就是鬼子更猛烈的轟炸和炮擊。
    偵察機在戰場上空來回盤旋了好幾圈，似乎在確認著什麽。
    它飛得很慢，很仔細，仿佛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每一次它從頭頂掠過，都讓地上的戰士們感到一陣心悸。
    林楚生躲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麵，透過縫隙觀察著天上的動靜，眉頭緊鎖。
    他知道，這架偵察機，隻是個開始。它很可能是在為後續的轟炸或者大規模地麵進攻做偵察。
    飛虎嶺的位置，已經徹底暴露了！
    幸運的是，戰士們昨晚已經熄滅了篝火，並且隱蔽得比較及時，加上山林地形複雜，植被茂密，偵察機似乎並沒有發現山坡上還隱藏著他們這支隊伍。
    盤旋了幾分鍾後，那架偵察機似乎完成了任務，調整方向，朝著來時的路飛去，轟鳴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天際。
    直到飛機的聲音徹底聽不見了，壓抑的氣氛才稍稍緩解。但沒有人敢放鬆警惕。
    “他娘的！嚇死老子了！”二愣子從草叢裏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草屑，心有餘悸地罵道，“這鐵王八飛得真低！差點就看到老子英俊的臉了！”
    “閉嘴吧你！”王老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趕緊清點人數，看看有沒有人受傷！”
    秦峰和張浩雲也從掩體後出來，臉色都有些凝重。
    “縱隊長，看來鬼子是發現我們了。”張浩雲走到林楚生身邊，語氣擔憂。
    林楚生點點頭，臉色嚴肅：“意料之中。打了這麽大一場仗，鬼子不可能沒有反應。
    這偵察機一來，說明他們的大部隊，或者至少是空襲，很快就要來了。我們必須立刻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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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決定，沒有人反對。剛才那架偵察機帶來的壓迫感，讓所有人都清楚地認識到，繼續留在這裏，無異於等死。
    “命令！”林楚生當即下達：“所有還能動的弟兄，立刻行動！整理行裝！武器彈藥、藥品、電台、還有能帶走的罐頭幹糧，全部帶上！動作要快！”
    “是！”戰士們轟然應諾，剛才的驚魂未定迅速被行動的緊迫感取代。
    “重傷員怎麽辦？”張浩雲急忙問道，這是最棘手的問題。
    “擔架！昨晚做的簡易擔架呢？立刻組織人手，每組四個人輪流抬！輕傷員互相攙扶，能走的自己走！”林楚生斬釘截鐵，“絕不能丟下任何一個弟兄！”
    “好！”張浩雲立刻去安排傷員的轉移事宜。
    “秦峰！”林楚生轉向秦峰，“你帶一部分人，負責處理那些帶不走的繳獲物資！尤其是那兩門還沒完全修複的九二炮部件，還有多餘的步槍和重機槍，找幾個隱蔽的地方分開藏好！做好標記，以後我們還要回來取的！”
    “明白！”秦峰領命，立刻帶著幾個腦子靈活、手腳麻利的戰士開始行動。
    “王老根，二愣子！”林楚生又看向他們，“你們倆帶人負責斷後和沿途警戒！注意消除我們撤離的痕跡，防止鬼子追上來！”
    “放心吧縱隊長！”王老根和二愣子齊聲應道。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整個臨時營地再次變得忙碌而緊張。
    戰士們將睡袋、毛毯等迅速打好背包，把一支支步槍、一箱箱子彈、一袋袋幹糧往身上扛。
    繳獲的歪把子機槍、擲彈筒等也都分配給了體力較好的戰士背負。
    氣氛雖然緊張，但經過昨夜的坦誠交流和剛剛的生死考驗，隊伍的凝聚力明顯增強了。
    戰士們不再像之前那樣各自為戰，而是互相幫助，默契配合。有人背包滿了，旁邊的弟兄就主動分擔一些；有人抬不動彈藥箱，立刻就有人上前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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