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確實是一個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嬌小，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
    她身上穿著一身鞣製過的獸皮縫製的衣褲，腳上蹬著一雙皮靴，顯得有些寬大。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頭上戴著的那頂用麅子皮做的、帶有兩個尖角的帽子，帽簷上還點綴著一些彩色的珠子和羽毛。
    她的背後背著一張小巧的弓，腰間掛著一個箭囊和一把短小的獵刀。
    張浩雲、王老根和秦峰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裝束，麵麵相覷，不知道這是何方神聖。
    但林楚生看到那頂標誌性的麅皮帽時，心中已經了然。
    鄂倫族！生活在大興安嶺和周邊山林裏的“林中百姓”！
    他們世代以狩獵為生，精通山林之道，被稱為“使鹿部落”。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他們！
    林楚生心中一動，揮手示意身後的戰士們不要緊張。這不是敵人。
    鄂倫族是龍國的少數民族之一，性情相對淳樸，而且曆史上似乎並沒有聽說他們和侵華腳盆軍有過什麽勾結，不僅如此別看他們人少對抗擊也作出了巨大貢獻。
    他定了定神，往前走了幾步，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和善一些。
    他知道，這個年代，普通話的普及率並不高，尤其是在這些幾乎與世隔絕的少數民族部落裏。
    他正琢磨著該怎麽比劃著溝通，或者看看隊伍裏有沒有東北籍的戰士能懂一些當地的方言土語。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靜靜站立的鄂倫少女，忽然抬起頭，看向林楚生，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好奇和警惕。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用一種略顯生硬，但能夠聽懂的語調，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看見…你們…打…他們。”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詞語
    然後指了指剛才發生戰鬥的公路方向，又指了指林楚生等人，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你們…是好人。”
    少女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種山林特有的純淨，雖然普通話說得磕磕絆絆，但意思卻表達得非常清楚。
    “你會說漢話？”林楚生又驚又喜，往前走了幾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無害
    “小妹妹，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打鬼子和二鬼子的隊伍。”
    少女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似乎在分辨林楚生話語中的真偽。
    她又看了看林楚生身後那些雖然拿著槍，但並沒有表現出敵意的戰士，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些。
    “我叫烏娜吉。”少女輕輕說道，指了指自己，“我們鄂倫人，也恨那些穿著黃皮子和灰皮子的人。
    他們搶我們的獵場，不讓我們打獵，還…還殺我們的人。”
    說到後麵，她的聲音低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和憤怒。
    原來如此！林楚生和張浩雲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看來日本人的侵略和壓迫，早已波及到了這些生活在深山老林裏的少數民族。
    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在共同的敵人麵前，往往會交織在一起。
    “烏娜吉，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張浩雲上前一步，用他那特有的、帶著安撫力量的語氣問道，“你的族人呢？”
    提到族人，烏娜吉的眼神更加黯淡了。她搖了搖頭，用簡單的詞語斷斷續續地講述起來。
    “我們是從大興安嶺那邊過來的，”少女繼續說道，語氣低沉，“爺爺說，那邊的袍子越來越少了，打不到獵物，族人吃不飽肚子，才帶著我們往南走，想找個獵物多的地方。
    走了好久好久，才到了這片山。
    可是等我們想回去的時候，發現到處都是‘黃皮子’的兵站和崗哨，他們看到我們就開槍，搶東西，還殺了我們好幾個叔叔……”
    原來是這樣！林楚生和張浩雲對視一眼，都明白了。
    這印證了林楚生的猜測，也解釋了為什麽會在這裏遇到他們。
    看來，腳盆軍軍的侵略和封鎖，不僅給漢人帶來了災難，也深深影響到了這些世代生活在山林裏的少數民族。
    他們和黑虎縱隊，有著共同的敵人！
    少女的聲音有些哽咽，顯然是想起了傷心的往事。
    殘存的幾十個族人，隻能躲進這片陌生的深山老林裏，艱難求生，既要躲避野獸，也要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林楚生聽完，心中既有同情，也有一絲興奮。被困在這裏的鄂倫人！這簡直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他上前一步，語氣誠懇地說道：“小妹妹，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被鬼子害苦了的人。
    我們是打鬼子的隊伍，目標就是把這些侵略者趕出我們的家園！既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就應該互相幫助！”
    他看著少女清澈的眼睛，鄭重地問道：“你熟悉這片大山嗎？
    知不知道有什麽隱蔽又安全的地方，可以讓我們這一百多號弟兄暫時落腳？
    我們有傷員需要休養，也需要一個地方躲避鬼子的搜捕。
    隻要能給我們一個安身之處，我們絕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如果你們需要幫助，我們也會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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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名叫烏娜吉，是這個遷徙部落裏最年輕的獵手之一。
    她看著眼前這個說話誠懇、眼神銳利的年輕軍官，又看了看他身後那些雖然疲憊卻依舊保持著警惕的士兵，心中快速地衡量著。
    這些人看起來和那些凶殘的“黃皮子”以及蠻橫的偽軍確實不一樣。
    而且，他們人多，武器好，如果真的能互相幫助，或許……能讓族人在這片陌生的山林裏，多一絲生存下去的希望。
    烏娜吉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決心。她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很隱蔽，山洞連著山洞，外麵還有瀑布擋著，野獸都很少去。
    但是……那裏是我們鄂倫人最後藏身的地方了。”她抬起頭，目光清澈地看著林楚生，“你們……相信我嗎？”
    林楚生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相信！”
    這個字如同承諾，重重地敲在烏娜吉的心上。
    她深深地看了林楚生一眼，然後用力點了點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又仿佛扛起了新的責任。
    她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轉身，朝著密林深處一指，然後用那雙明顯偏大的皮靴，邁出了輕快而堅定的步伐。
    “跟我來吧！”
    她的聲音在林間回蕩，帶著一絲山林賦予的神秘和希望。
    林楚生立刻對身後的張浩雲、王老根和秦峰使了個眼色，示意跟上。
    同時低聲命令道：“通知下去，隊伍保持安靜，跟上向導！提高警惕！”
    一行人立刻行動起來，疲憊的黑虎縱隊戰士們，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慮和不安
    跟隨著那個嬌小的、如同林中精靈般的鄂倫少女，走進了更加幽深、更加神秘的奶牛山腹地。
    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一個未知的藏身之所，或許，也是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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