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根被他一吼，興奮勁兒頓時消了大半，撓了撓頭，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還是梗著脖子道：“怕個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敢來，咱們就再幹他幾票！”
    “行了，少說廢話！”林楚生打斷他，神色嚴肅，“老張，你帶人，重點把這幾輛轎車裏的文件、地圖、公文包都收集起來
    分類放好，這可能是比那兩個死鬼更重要的東西！老王，你組織人手，加快打掃速度！
    所有能帶走的武器彈藥、物資藥品，全部帶走！動作要快！我們必須在鬼子援兵趕到前撤離這裏！”
    “明白！”張浩雲和王老根齊聲應道，立刻分頭行動。
    張浩雲親自帶人仔細搜查那幾輛轎車，將所有文件、地圖、筆記本、密碼本等物品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
    裝進幾個繳獲的帆布袋裏。他知道，這些情報的價值，可能遠超那些武器裝備。
    整個戰場清理工作，在林楚生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高速進行著。
    每個人都在奔跑，都在忙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而高效的氛圍。
    大約半個小時後，戰場基本清理完畢。戰士們身上都背著、扛著遠超平時負荷的戰利品
    臉上卻看不到疲憊，隻有一種混合著興奮、緊張和對未來的擔憂的複雜神情。
    林楚生站在一處高坡上，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如同煉獄般的戰場。
    衝天的黑煙，遍地的屍骸，扭曲的車輛殘骸……這裏很快就會引來大批的日軍。
    “撤！”他猛地一揮手，聲音斬釘截鐵，“所有人，按預定路線，立刻撤回奶牛山！注意隱蔽痕跡！快！”
    隊伍如同退潮般，迅速而有序地離開了這片沾滿鮮血的土地
    沿著崎嶇的山路，向著奶牛山深處的原始森林快速退去。他們帶走了豐厚的戰利品，也帶走了一個足以震動整個腳盆軍高層的驚天消息。
    風，再次吹過山穀，卷起地上的塵土和紙片，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似乎在預示著，一場更加猛烈的暴風雨，即將來臨。而那兩具躺在血泊中的中將屍體，如同兩顆威力巨大的定時炸彈，正在無聲地倒計時。
    慶豐城，腳盆軍軍第三師團總部。
    幾個小時前還觥籌交錯、歌舞升平的宴會廳早已人去樓空，隻留下空氣中尚未散盡的酒氣和脂粉香。
    師團長山下奉文陸軍少將，此刻正躺在自己寬大的臥室床上，睡得正酣。
    為了招待好從本土和新京來的“貴客”，他著實喝了不少清酒，此刻腦袋如同被灌滿了鉛，沉重且隱隱作痛。
    “鈴鈴鈴——！！”
    一陣刺耳急促的電話鈴聲，如同尖銳的鋼針，狠狠紮進了山下奉文混沌的夢境。
    他煩躁地哼唧了兩聲，翻了個身，試圖用被子蒙住腦袋，隔絕那惱人的噪音。
    但那鈴聲鍥而不舍，仿佛催命一般，一聲緊過一聲。
    “八嘎！”山下奉文終於忍無可忍，猛地坐起身，宿醉帶來的頭痛讓他眼前一陣發黑。
    他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嘴裏罵罵咧咧地嘟囔著，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敢在這時候打擾他休息？
    目光掃過床頭櫃，看到那部紅色的內線電話正瘋狂地響著，山下奉文的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能直接打到他臥室的內線電話，隻有寥寥數人，無一不是軍中高層。
    他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連滾帶爬地撲到電話旁，抓起了聽筒。
    “莫西莫西？”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山下！你這個蠢豬！！”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如同雷霆般暴怒的吼聲，震得山下奉文耳膜嗡嗡作響，差點把話筒扔出去。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是他的頂頭上司，關西軍司令官，梅津慎之介中將！
    “司令官閣下……”山下奉文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顫抖。
    “蠢貨！飯桶！你告訴我！你的人是怎麽保衛轄區的？！啊？！陸軍省的鈴木大臣！還有石原君！
    他們剛剛離開你的慶豐城不到半天！就在你鼻子底下的黑虎山附近！被一群土匪給埋伏了！全死了！
    連同護衛部隊！一個都沒跑掉！！”梅津慎之介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得有些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充滿了殺氣和失望。
    “納……納尼？！”山下奉文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鈴木大臣？石原中將？死了？在黑虎山附近被埋伏？
    這……這怎麽可能？！
    幾個小時前，他還親自將這兩位“貴客”送上車，笑容滿麵地祝他們一路順風。
    鈴木貞一中將是陸軍省派來的重要人物，關係到後續的資源傾斜和人事安排；
    石原陽向中將更是梅津司令官的心腹愛將，前途無量。
    這兩個人死在他的轄區內，尤其是在剛剛接受完他“治安模範”的匯報之後……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山下奉文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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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黯淡的未來，軍事法庭的審判，以及那冰冷的槍口。
    “廢物！一群廢物！”梅津慎之介還在電話那頭咆哮著，“帝國的臉都被你們這群飯桶丟盡了！
    連地方的治安都維持不好！養你們有什麽用？！山下！我告訴你！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你就等著切腹向天皇謝罪吧！”
    山下奉文張了張嘴，想解釋，想辯解，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冷汗如同小溪般從他的額頭、後背不斷滲出，瞬間浸濕了絲綢睡衣。
    “黑虎山……黑虎山……”
    梅津慎之介似乎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但語氣依舊冰冷，“我記得，之前那個讓你們灰頭土臉的所謂‘黑虎縱隊’，不就是盤踞在那一帶嗎？！”
    “黑虎縱隊？！”這四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山下奉文的心上。
    他猛地想起了前段時間那場讓他顏麵掃地，那個被公開處決的“黑虎”。
    難道……難道他們沒死？！不僅沒死，還敢如此囂張地伏擊帝國中將？！
    一股難以遏製的狂怒和羞辱感瞬間衝垮了恐懼，山下奉文的臉因為充血而漲得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挖地三尺也好，把山給我平了也好！”
    梅津慎之介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必須把這夥凶手給我揪出來！碎屍萬段！否則，你就給我滾回本土去喂馬！”
    “啪！”電話被狠狠掛斷，聽筒裏隻剩下冰冷的“嘟嘟”聲。
    山下奉文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冷汗還在不斷冒出，但他感覺不到絲毫涼意，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慌和即將被烈焰吞噬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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