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膳監的穿堂風裹著炭火氣，韋小寶扶著海大富幹柴似的手臂，藥膏在顴骨處糊得發緊。
    老太監枯爪突然掐住他後頸："小桂子，上次讓你和侍衛打點好關係，那東西藏在武庫，今日得去武庫繼續打探。"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喉骨。
    "得嘞！"韋小寶疼得齜牙咧嘴，袖中灌鉛骰子順勢滑進海大富袖袋——昨夜沈逸之教他的"移花接木"手法，正為防這老狐狸摸骨辨形。
    武庫銅鎖凝著夜露，韋小寶掏出順來的鐵絲正要撬鎖，忽聽牆根傳來窸窣響動。
    琉璃瓦上掠過道青影，沈逸之倒掛簷角衝他比劃手勢。
    鎖芯"哢嗒"彈開時，韋小寶險些被兵器架的寒光晃瞎眼。
    他抄起柄鑲玉匕首往靴筒塞，東南角忽傳來書頁翻動聲。
    晨光透過萬字紋花窗，映著個穿靛青太監服的清秀少年，正踮腳夠高處兵書，腰間玉佩隨動作輕晃，穗子打著五蝠結。
    "哪個衙門的？"少年嗓音清亮，靴尖碾住韋小寶滾落的骰子，"尚膳監也配進武庫？"
    韋小寶瞥見他襟口露出的杏黃裏襯——那是禦前太監才許用的顏色，忙捏著嗓子道："海公公要讓我來武庫打掃......"話未說完，少年突然甩出本書砸來。
    書脊鑲的銅角擦過他耳際，深紫封皮上赫然印著乾清宮藏書印。
    "會玩趕老羊麽？"少年指尖轉著三枚象牙骰，玉色在晨光下通透如凝脂，"贏了我便不告發你偷匕首。"
    韋小寶耳尖微動，骰子落盅的脆響帶著空腔——竟是中空的連環骰！
    他靴跟暗踏坤位，袖中玉骰借著沈逸之教的巧勁彈出。兩副骰子淩空相撞，少年的骰子突然彈開。
    "承讓！"韋小寶掀開骰盅，三枚玉骰疊成塔狀，最頂端的紅四點正對少年眉心。
    少年瞳孔微縮，解下玉佩拋給他："三日後申時，帶真骰子來，還有你會摔跤嗎？下次和我較量較量。"
    轉身時袍角翻卷，露出靴筒暗繡的金鱗紋——那龍爪竟有五趾！
    少年太監已不見蹤影，唯留地磚上一串水漬，在晨光中泛著禦用沉香的清苦。
    "這小玄子定是鼇拜的探子！"韋小寶揣著玉佩溜回廡房，卻見沈逸之正用艾草熏烤那杏黃穗子。
    沈逸之撚起雷公藤粉抹在骰麵："三日後你赴約時，記得把《金剛經》殘頁"無意"落在他跟前。"
    經頁夾縫裏藏著麗春院姑娘們刺的密報，墨跡遇龍涎香會顯出血色印記。
    子時的梆子聲撞碎宮牆積雪，韋小寶蹲在禦藥房簷下啃杏仁酥。
    暗處忽傳來衣袂破空聲，穿靛青太監服的少年昂首挺胸而來，腰間玉佩在月光下流轉出九道螭紋——正是天子祭天時才會佩的"九龍環佩"！
    沈逸之的銀針在袖中輕顫，前世觀影記憶如潮湧來。
    各版《鹿鼎記》的康熙影像在銅鏡中重疊，最終定格在少年太監微翹的唇角——那分明是帝王審視江山時才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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