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觀音麵容被識破，眼中閃過怨毒，“我不知何為無花，陳淩，若欲殺我，盡管動手，今日我認栽。
    然毀我容貌之事，縱死亦難罷休。”
    陳淩輕笑，“難罷休？可秋靈素與曲無容，她們又如何？”
    石觀音怔住，話未出口，陳淩已揮袖出手。
    石觀音瞬間化為枯骨，繼而成沙，悄然消散。
    陳淩步入殿中，料定石觀音不會無端現身，即便此地真有珍寶，她也不會親至，必有所圖。
    隻不知這殿宇歸屬何人？
    丁春秋？玩笑罷了，他星宿海實力平平，怎配居此？
    “阿彌陀佛，陳施主言重了。
    老衲此行隻為尋覓一件遺失之物，並非如施主所言與石觀音有何瓜葛。
    至於施主提及石觀音為老衲之母，此言差矣。
    老衲自幼孤苦，從未聽聞此事，還請施主莫要再提。”無花神色平靜，將桌上的茶壺提起，為陳淩斟上一杯熱茶，隨後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陳淩淡然一笑，心中暗歎無花心境之深沉，若他心性端正，如今江湖必多一位年輕大宗師。
    以無花的資質，五十歲前突破天人境絕非妄談。
    可惜，他深受天楓十四郎影響，又因石觀音當年的背叛，內心早已埋藏無數算計。
    踱步至無花對麵坐下，陳淩整理衣擺後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大師茶藝精湛，聽聞大師此行有所求，不知是何物？或許在下可助一臂之力。”
    無花合十回禮，眼神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多謝陳施主好意，此事關乎機緣，不便勞煩他人。”
    無花凝視著空了的茶杯，唇角微揚，目光轉向陳淩時帶了幾分趣味。
    他重新提起茶壺，緩緩倒滿一杯：“陳公子果真膽識過人。
    難道就不擔心我在茶中做了什麽手腳？畢竟這裏是名聲狼藉的星宿海，你覺得呢？”
    陳淩笑著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若是我這點修為竟會被區區毒藥所傷，那我這些年的心血也就白費了，大師以為如何？”
    無花眉間微動，未作聲息，又為陳淩斟上第三杯茶。
    片刻後，他悠悠開口：“我此行隻為尋找一本秘籍——天絕地滅大搜魂手。”
    此言一出，陳淩握杯的動作略顯停滯，抬眸直視無花：“多情子修煉的武功？”
    天絕地滅大搜魂手，與北冥神功、金剛不壞神功齊名，但其霸道之處在於能無視修為高低，強行掠奪他人的內力。
    不過，若雙方差距懸殊，雖可奪取內力，卻難以完全掌控，最終仍會消散於無形。
    當年多情子憑此絕技橫掃西域。
    “多情子……”陳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大師仍未放棄。
    拿到秘籍後，是打算找我，還是楚留香？”
    無花篤定陳淩不會加害於他，舉杯示意：“這要看拿到秘籍後的實際情況，或許我也無法修煉成功呢。”
    陳淩含糊應了一聲，兩人陷入沉默。
    然而，當無花飲下第三杯茶時，他的身體迅速衰弱下來，氣息亦在十次呼吸之間消失殆盡。
    他強撐著舉起手，豎起拇指：“天絕地滅大搜魂手與陳公子的金剛不壞神功相比，終究遜色幾分。
    佩服，佩服！阿彌陀佛！”
    話音剛落，無花便雙掌合十，垂首靜立，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
    陳淩悠然自得地運轉真氣，將其煉化、提純後注入白玉之中，隨後端起茶壺為自己斟上一杯茶，淺啜一口，這才站起身朝內室走去。
    忽然，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
    隻見一位長發披肩、氣息深厚的中年男子正緩步走入院中，約莫五十歲年紀，手握一把刀鞘漆黑的長刀，步伐略顯蹣跚，口中喃喃抱怨：“又死了，死屍也沒收拾，弄得庭院一團糟，簡直毫無公德心。”
    0.0
    說到此處，他不滿地瞪了陳淩一眼，“你瞅啥？說的就是你！在外頭殺了一個，弄得滿地沙子，現在進來又殺了一個，這是圖什麽？他們想尋寶就讓他們去找好了，關你什麽事？”
    陳淩目光微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以為星宿海已荒廢，沒想到短短半個時辰內接連遇上了三位大人物，真是讓人頭疼。”
    片刻後，陳淩回到原位，看著那男子將無花的遺體移開，隨後氣喘籲籲地走到對麵，毫不客氣地抓起茶壺猛灌一口。
    噗……咳咳……
    或許是飲得太急，他嗆了一下，茶水噴灑而出，連咳十餘聲才緩過勁來。
    見對方因嗆水漲紅了臉，陳淩指尖輕點桌麵，問道：“你來了多久了？”
    男子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你知道我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
    男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好奇、一抹驚愕，以及些許冷淡。
    陳淩微微頷首，承認道："確實，我認得你。
    但這似乎無需在意吧？天下第一快刀的名號，想必無人不知。
    "
    話音剛落，對麵之人瞳孔驟縮，神情瞬間僵硬，但很快，憤怒扭曲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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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然跌坐在地，雙手抱頭，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目睹這一切，陳淩深吸一口氣，閉目沉思片刻，隨後取出"零一三"酒壺，獨自暢飲起來。
    他無意出手相助，因為他明白，此人需釋放內心積鬱已久的情緒——怨恨、暴戾、痛苦、悲傷、喜悅、歡愉……此刻這失控的行為恰是他宣泄的出口，強行阻止反會害他更深。
    半個時辰後，男子終於平靜下來，不是因為好轉，而是因為昏迷。
    陳淩隨意揮袖，一股真氣注入其體內，眨眼間，那些傷痕迅速愈合。
    不過一盞茶功夫，男子眉梢微動，緩緩睜開雙眼。
    待視線完全清晰時，他轉頭看向陳淩，稍作遲疑後站起拱手致謝。
    陳淩含糊應了一聲，思索片刻，又遞過一隻酒壺，問道："你已在此多久？"
    這是陳淩的再次發問。
    男子低頭想了想，答道："大約十年。
    "
    陳淩點頭："如此說來，多情子辭世也有十年之久？"
    對方輕輕點頭，默認了這一事實。
    隨即抱緊腰間長刀，走到殿門前席地而坐，連地上的毒蟲也未曾留意，畢竟這些東西傷不到他。
    坐下後，他揭開酒壺蓋，嗅了嗅，隨即豪爽地飲下一大口：“好酒！”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將酒壺收起，顯然有意留待日後慢慢品嚐。
    陳淩笑著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他此次前來星宿海，本就是為了尋找能助自己提升真氣修為的高人。
    眼前此人雖實力不弱，卻非嗜殺之人，短暫沉默後，他站起身道：“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我也該告辭了。”
    男子微微一愣，輕聲回應：“走吧，對了，雖然知道你認得我，我還是得告訴你，我叫傅紅雪，你的酒確實不錯。”
    陳淩早知其身份，神色如常，隻略顯釋然地點點頭：“若是將來還有緣相見，我再敬你幾杯。”
    此話讓傅紅雪眼中閃過興奮光芒：“一言為定！”
    ……
    陳淩離去，直至走出殿宇，仍不解為何傅紅雪會在此。
    即便多情子確為仇敵，已被他親手擊殺，二人恩怨似已了結。
    但他深知，傅紅雪並非因仇恨而癲狂之人，若無深意，斷不會滯留於此。
    難道……是天絕地滅大搜魂手？
    不錯，除卻這門武學，這片宏偉殿宇再無其他足以吸引傅紅雪的東西，而他竟在此停留整整十年。
    然而，即便知曉此功法強大，對傅紅雪來說也未必足夠。
    否則，他又怎能殺死修煉此功的多情子？
    總之，這裏不該有他這樣的人存在！
    同一時刻，殿內傅紅雪目送陳淩遠去，眼底浮現出複雜情緒，既有疑惑，亦有震驚。
    雖在星宿海隱居十年，他對江湖動態並非全然不知，畢竟他仍有幾位摯友。
    大明吳王陳淩，當今世上罕見的天人強者，忽然現身西域，實在令人費解。
    傅紅雪心中滿是疑惑。
    此時正值大元與大唐決戰之際，大唐大軍已迫近大元都城，作為大明守護者的陳淩理應留守國內，以防慈航靜齋的天人高手。
    西域之地雖曾屬中原管轄，但脫離已有五百年之久，短期內難以收複。
    這樣的陳淩，對傅紅雪來說同樣不該在此地。
    幸而兩人互不知曉彼此心思，否則難保不會引為知己，但幾率不大。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中原，大都城外群山環繞處，石之軒負手而立，目光如劍直指遠處的大都城。
    突然，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身後，皺眉問道：“這般緊急召我來所為何事？”
    ……
    深山老林中，厲工盯著石之軒，眼中流露出幾分不悅。
    然而石之軒並未理會他的情緒，轉而從樹上取下一封書信擲給厲工，“陳淩去了長安。”
    厲工愣了一下，接過信件，拆開一看，嘴角泛起冷笑，“你們究竟有何居心？”
    “並無他意，陰葵派不可動，至少祝玉妍你不能傷。”石之軒語氣淡然，仿佛談論的是無關緊要之事。
    但他忽略了，或者說刻意為之，當年陳淩與厲工那場巔峰對決，直接催生出三位天人，這已是鐵的事實。
    而那場戰鬥的緣由，正是厲工挾持祝玉妍，迫使陳淩不得不挑戰陰葵派。
    厲工雖已成天人，但挾持祝玉妍之事始終是他心頭隱痛。
    他雖不在意，卻不能容忍他人非議。
    實際上，他曾確有加害祝玉妍之意，上一次因她而失利，可這一次，他不信重蹈覆轍。
    祝玉妍是逼迫陳淩決戰的最佳籌碼。
    石之軒同樣為天人，且二人尚有合作。
    麵對陳淩，他們還需聯手，故厲工暫按捺下對石之軒的殺機。
    即便勝負未卜，昔日血手的戾氣使他欲先發製人。
    許久，厲工深吸一口氣，壓抑怒火，沉聲問：“大都籌備得如何？何時行動？”
    石之軒沉默片刻，道：“此事師妃暄主理，大概十日內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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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務必不留隱患。
    尤其對大元……”
    “夠了！”厲工打斷，冷哼一聲，“石之軒，你竟小覷於我？若你認為我不堪重任，我們合作就此終止。
    陳淩未必真能取我性命。”
    忽然狂風驟起，吹散兩人間荊棘，亦撩亂他們的長發。
    石之軒仰望晴空，伸手迎風，低聲說：“風起矣。
    聽說陳淩破境後去了武當，隨後張三豐閉關，你可知為何？”
    “你是說……張三豐敗了？”厲工震驚睜眼。
    他對陳淩造訪武當之事有所耳聞，畢竟當時陳淩與張三豐的氣息幾近席卷大唐與大元，而他那時正與石之軒決戰，怎會不知？張三豐閉關，陳淩離去，唯一可能便是張三豐落敗。
    厲工陷入沉思，再次陷入沉默。
    他雖早於張三豐突破天人，卻對張三豐的實力毫無質疑。
    畢竟到了天人境界，他深知實力差距的關鍵所在。
    初入天人者，若非心境純淨且天賦異稟，彼此實力相差無幾。
    因此，若張三豐敗北，那他麵對陳淩的結果也基本注定。
    刹那間，厲工心中湧起難以抑製的怒火與不甘。
    他曾苦修大宗師圓滿三十年，卻敗於修行僅兩年的陳淩之手。
    如今兩人同為天人，卻聽說陳淩能力更強，這豈不是專門針對他？
    石之軒看透厲工表情的變化，但他並未安撫。
    一方麵是他自己也心存不甘，另一方麵，他認為陳淩某種程度上是自己的女婿，盡管女兒並不認可這段關係。
    所以，陳淩越強，他越是欣慰，同時也越不甘，這種矛盾情緒讓他保持冷靜。
    片刻後，石之軒開口道：“想必你已想清楚，記住我的話，祝玉妍不能動，即便你滅掉整個陰葵派，也不會有人幹涉。
    具體行動時間，我會在今晚前告知你。”
    “站住！”厲工猛然抬頭，但石之軒的身影已不見蹤影。
    望著空蕩之處，厲工麵露狠色，低聲咆哮：“陳淩，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屍骨無存！”
    厲工雖有動陰葵派的念頭，卻終歸徹底打消。
    陰葵派中能入他眼的僅祝玉妍一人，而動祝玉妍之事不可為，故陰葵派在他心中等同廢物。
    傍晚，大唐營寨。
    師妃暄正籌劃對大都的最後一戰布局。
    不過，這隻是建議，最終決策還需由統帥李靖定奪。
    這項權力本非師妃暄所願，實因慈航靜齋欲顯其於大唐的影響，李世民才許以這樣的安排。
    因此，除非必要，師妃暄極少對行軍發表意見，更多時候充當李靖與石之軒間的聯絡人。
    當計劃接近尾聲時，營帳被掀開，石之軒隨後步入，眉頭微蹙掃視一圈後，徑直走向內室坐下。
    師妃暄略顯驚訝，自大唐統一原隋疆域以來，石之軒鮮少主動尋她，這是時隔一年多的首次。
    但隨即她鎮定下來，恭敬稱：“長老。”
    石之軒哼了一聲：“定鼎之戰即將開啟，你可確定具體日期？”
    “已定，三日後夜晚，隻是不知厲工準備如何……”師妃暄對行軍時間一清二楚，當下未加思索便直言回應。
    石之軒點頭：“他那邊隨時可行，我此來非為此事！”
    他稍作停頓，見師妃暄疑惑，續道：“你現在須離大軍，趕赴大明……”
    師妃暄瞪大雙眼，驚呼：“長老，此時去大明不合時宜！”
    然而石之軒心意已決，無視她的震驚，冷冷注視：“我非與你商議，你必須即刻赴大明。
    如今天下局勢明朗，未來必是大明與大唐爭奪中原正統，雙方未備妥前，大明不會對你出手！”
    “我知道，可是……”
    師妃暄仍在猶豫，身為慈航靜齋聖女，又是唯一的繼承者，未來的掌舵人，這一身份在平常無足輕重，但此刻天下即將決戰，卻顯得格外敏感。
    大明或許不會傷害她，但變數太多，誰也無法保證。
    看著石之軒冷峻的眼神，她把後話咽回，深吸一口氣問：“長老派  去大明，所為何事？”
    石之軒收回目光，“你與秦夢瑤交情匪淺，此次探親順便查清她及身邊人的修為。”
    此言讓師妃暄陷入沉默。
    她想起當年師父強迫秦夢瑤離開時，那副絕望的模樣。
    如今卻要以探望為名行刺探之實，這豈不是再度背叛？
    內心的矛盾讓她感到荒誕，可麵對石之軒，她終究未表異議。
    既是探查實力，又何嚐不是想念故人？
    即便知道難彌合秦夢瑤對宗門的芥蒂，她仍願一試。
    稍作停頓，她堅定地說：“好，我即刻準備，前往大明。
    長老還有何吩咐？”
    石之軒先搖頭再點頭，“我懷疑大明不止陳淩一位天人，若有機緣，查明此事真假。”
    師妃暄張口結舌，眼前之人似有深意，這任務究竟是試探還是陷阱？尋找天人？難道真有人會顧忌慈航靜齋的威名？
    別再開玩笑了……若她涉足天人相關的事宜被揭露，等待她的唯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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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師妃暄感到身心俱疲，內心無比沉重。
    她突然萌生退意，至少在慈航靜齋局勢未明朗前，她隻想獨處。
    想到此處，師妃暄毅然抬頭說道：“好，若無其他事，我這就準備動身。”
    石之軒絲毫不在意師妃暄心中所想，甚至可以說，這位修為僅達宗師中期的女子，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即便她於慈航靜齋的地位與自己相當。
    得到回應後，石之軒起身離去，全程未提及“保重”二字。
    望著石之軒遠去的背影，師妃暄深深吸氣，佇立良久才開始整理行裝。
    因隨軍緣故，她攜帶的物品簡單至極，僅有幾套換洗衣物及些許盤纏，不足五十兩銀子，卻已足夠。
    草草打包所有物件，師妃暄未與任何人告別，徑直沿小徑向東而去。
    直至身影融入夜色，李靖才獲知消息，直覺告訴他其中必有隱情，卻無法言明，隻得暫且擱置。
    軍中尚有石之軒坐鎮，足矣！
    更重要的是，少了師妃暄，他的行動更為自如，甚至盼她早日離營。
    同一時刻，全然不知情的陳淩，再度遭遇變故……
    武俠世界裏的西域，常被視為混亂之地。
    此地匯聚世間善惡，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它既能遠離中原紛爭，又深陷血腥鬥爭之中。
    勾心鬥角、生死相搏之事，每分每秒都在上演。
    黃沙漫天，陳淩縱馬疾馳。
    呼嘯的北風攜著塵土遮蔽了天空，盡管這對修為高深的他來說並非難事，但仍令人頗為不適。
    接近正午時分，眼看即將脫離這片沙塵肆虐之地，忽然聽見前方傳來喊殺之聲。
    他猛地勒住韁繩，硬生生止住了奔騰的坐騎。
    真氣流轉，化為細密波動，將四周的黃沙驅散，隨後他便看見約三百米外有人群在激烈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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