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蝕心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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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金色的晨光穿透雙生花樹龐大的樹冠,在第三區新鋪就的苔蘚街道上投下斑駁搖曳的光影。空氣裏彌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和一種奇異的、類似雨後森林的清新芬芳。市民們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卻也有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勤勉。他們沉默地勞作,用散發著柔和紫金光芒的苔蘚修補著建築牆壁上猙獰的裂痕,或是小心翼翼地清理著街道上殘餘的瓦礫碎片。孩童們被勒令待在相對完好的中心廣場,他們用撿來的、未被汙染的純淨記憶碎片在苔蘚地麵上拚接著稚嫩的圖案,細碎的笑聲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漾開一圈圈微弱的生氣漣漪。一種壓抑的平靜籠罩著重建中的家園。
    林衍站在臨時指揮所——一座由倒塌的鍾樓改建、內壁爬滿新生苔蘚的建築頂層露台上。他的目光並未停留在下方井然有序的重建景象上,而是越過低矮的屋脊,投向城市邊緣那片曾升起記憶廢墟島嶼的海域。海水恢複了往日的深藍,漩渦消失無蹤,雙生花樹的根係在淺海處若隱若現,寧靜地隨波搖曳。然而,掌心緊貼的蘇晚晴心髒,卻傳來一陣陣微弱卻持續的不規則悸動,如同深埋地底的警報被悄然拉響。
    “清理進度比預期快百分之十七點三,”蘇晚晴的聲音通過心髒的搏動直接傳遞到林衍的意識深處,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但能量場監測顯示,第三區核心區域的‘雙生法則’共鳴強度,在過去三小時內下降了百分之三點五。異常衰減點…指向舊城區‘遺物巷’。”
    “遺物巷…”林衍低語。那是城市最古老的角落,曲折狹窄,堆積著數代人的廢棄舊物,是記憶與塵埃的墳場。他轉身,露台邊緣的苔蘚自動向上蔓延,形成一道天然的圍欄。夏梔正靠在那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骨片,眉頭緊鎖。吳桐則盤膝坐在角落一塊相對平整的石板上,攤開的古籍鋪在膝頭,金色的紋路在她指尖流轉,試圖與覆蓋地麵的苔蘚建立更深的聯係,臉色卻有些蒼白。
    “不對勁,”夏梔抬起頭,眼神銳利,“太安靜了。老城區那些地頭蛇,平時有點風吹草動就冒頭,這次廢墟島嶼鬧這麽大,他們反而縮進殼裏了。還有…陳哲那家夥,一天沒露麵了。”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露台的寧靜。周銳氣喘籲籲地衝了上來,平日裏油滑市儈的臉上此刻隻剩下驚惶和一種被掏空般的疲憊。他扶住粗糙的苔蘚牆壁,大口喘著氣,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仿佛剛從地獄邊緣爬回來。
    “林…林衍!”他嘶啞地喊了一聲,聲音帶著哭腔,“出…出事了!遺物巷…變…變成鬼巷了!”
    “慢點說!怎麽回事?”夏梔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他幾乎癱軟的身體。她腕間的骨片感應到周銳身上濃重的不祥氣息,發出低沉的嗡鳴。
    “是…是‘蝕心咒’!”周銳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巷子深處…老秦…老秦瘋了!他…他把自己吊死在‘記憶當鋪’的招牌上…可…可他的眼睛睜著…還在笑!笑得…笑得他媽的讓人骨頭縫裏發冷!還有…還有巷子裏的苔蘚…全…全黑了!像被潑了墨!靠近的人…都說心裏頭…像被冰冷的爪子攥住…喘不過氣…想…想哭又想尖叫…”
    “蝕心咒?”吳桐猛地合上膝頭的古籍,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古籍禁忌篇裏提過…那是‘銜尾蛇’早期,用來摧毀反抗者意誌的古老邪術!它會將人內心最深沉的恐懼、絕望和負麵情緒無限放大、扭曲,最終吞噬心智,讓受害者成為絕望的載體…甚至…傳播源!”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腰間的紫金絲帶,“這種咒術需要極強的負麵情緒能量場作為媒介…遺物巷…那裏堆積了太多被遺棄的舊物和悲傷記憶…”
    “陳哲呢?”林衍的聲音冰冷地切入,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鎖住周銳,“他昨天傍晚說去處理‘善後資金’,地點就在遺物巷附近。”
    周銳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神躲閃起來,手指神經質地絞著衣角:“他…他…我最後看見他…是在巷子口的‘沉船酒吧’…他說…他說跟幾個老主顧談點…‘保值投資’…後來…後來巷子裏就出事了…我就…我就再沒看見他…”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透著一股心虛。
    林衍的視界瞬間開啟。冰冷的理性洪流衝刷過周銳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肌肉的抽動、眼神的閃爍。信息碎片被高速抓取、分析、重組:周銳袖口沾染的、極其細微的、帶有“沉船酒吧”特有劣質煙草味和廉價酒水混合的汙漬;他提到陳哲時,心跳頻率驟然加快的生理反應;他刻意回避林衍目光時,喉結不自然的滾動…視界清晰地勾勒出一條邏輯鏈條——周銳不僅見過陳哲,而且很可能就在不久前,甚至可能目睹了什麽,但出於巨大的恐懼,他選擇了隱瞞和逃避!代價是劇烈的頭痛如同鋼針攢刺,情感剝離帶來的空洞感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但他強行維持著視界的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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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哪裏?看到了什麽?”林衍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錘子敲在周銳緊繃的神經上。
    周銳的心理防線在視界的冰冷審視和自身恐懼的雙重擠壓下徹底崩潰。“在…在‘記憶當鋪’後巷的垃圾堆後麵!”他幾乎是哭喊出來,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我…我想去撈點廢墟裏的值錢玩意兒…結果…結果看見陳哲…他跟一個穿黑鬥篷、戴著…戴著‘倒吊人’麵具的人站在一起!那人…那人給了陳哲一個…一個黑色的、像小棺材一樣的金屬盒子!陳哲…他媽的…他笑得…笑得跟老秦死的時候一模一樣!然後…然後巷子裏的苔蘚…就…就突然全黑了!像活過來一樣!有…有黑煙從地裏冒出來!我…我嚇瘋了…就…就跑…”
    黑色的金屬盒子…倒吊人麵具…蝕心咒爆發…邏輯鏈條瞬間扣緊!林衍的視界中,冰冷的星璿瘋狂旋轉,將陳哲過往所有看似不經意的“投資建議”、提供的情報偏差、關鍵時刻的“精準避險”全部串聯起來!一個披著精英外殼、精於算計、永遠將自身利益置於首位的背叛者形象,在絕對理性的剖析下,無可遁形!
    “他背叛了我們!他把‘蝕心咒’的媒介…帶進了遺物巷!”夏梔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腕間的骨片嗡鳴聲陡然變得尖銳刺耳,紫金色的光芒不受控製地暴漲,在她周身形成一層危險的光焰。她猛地看向林衍,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我去把他揪出來!”
    “冷靜!”吳桐急聲喝道,她的指尖飛快地在古籍上劃過,金色的紋路在書頁上亮起,“蝕心咒已成,整個遺物巷就是一個巨大的詛咒力場!負麵情緒就是它的燃料!憤怒、衝動…隻會讓咒力更強!我們必須找到咒術的核心節點——那個承載詛咒的‘咒物’!毀掉它,才能中斷咒力傳播!”她指向古籍上一幅描繪著扭曲心髒被黑色荊棘纏繞的插畫,“咒物必然隱藏在負麵情緒最濃鬱、最絕望的核心位置!”
    “老秦的‘記憶當鋪’…”林衍的聲音帶著視界高速運轉後的冰冷餘韻,他強行壓下顱內的劇痛和情感的剝離感,“他是遺物巷最老的居民,收集了無數承載痛苦記憶的舊物…那裏,是巷子裏絕望的源頭,也是負麵情緒的漩渦中心。咒物…一定在那裏!”他的目光掃過夏梔和吳桐,“吳桐,用你的古籍和苔蘚共鳴,盡可能穩定外圍,延緩咒力擴散,安撫被波及的居民情緒,給他們…一點希望的火種。夏梔,壓製你的憤怒,你的骨片是撕裂詛咒陰霾的光,但光不能被黑暗吞噬。跟我走,直搗核心!”
    “我呢…我…”周銳癱在地上,臉色灰敗,聲音微弱。
    林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冷依舊,卻多了一絲極其複雜的審視:“待在這裏,或者去幫吳桐安撫外麵的人。記住,恐懼是你的本能,但選擇被恐懼吞噬,還是用它來尋找一條生路,決定權在你。” 說完,他不再看周銳,率先走下露台。夏梔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焰,骨片的光芒內斂,化作一層凝實的紫金光暈籠罩全身,緊隨其後。
    通往舊城區的道路,如同從生走向死的漸變。越靠近遺物巷,重建的生機便急速褪色。道路兩旁新生的紫金苔蘚變得稀疏、黯淡,葉片上開始出現不祥的黑色斑點。空氣中那股清新的草木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越來越濃重的、混雜著黴味、鐵鏽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如同陳年積怨般的腐朽氣息。光線也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吞噬,明明還是白晝,視野卻迅速昏暗下來,仿佛提前進入了黃昏。
    當他們拐進遺物巷那狹窄的入口時,一股冰冷刺骨的惡意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撲麵而來!巷子兩側堆積如山的破舊家具、殘缺玩具、褪色照片…所有承載著過往的舊物,此刻都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無聲的怨毒低語。覆蓋地麵的苔蘚,已徹底失去了紫金的光澤,變成一片粘稠、蠕動、散發著惡臭的漆黑泥沼!黑泥之中,不時鼓起一個個氣泡,破裂時噴出縷縷灰黑色的霧氣,霧氣扭曲著,隱約形成一張張無聲哀嚎的人臉。
    巷子裏並非空無一人。一些尚未完全逃離或被咒力捕獲的居民,如同行屍走肉般在狹窄的空間裏漫無目的地遊蕩。他們眼神空洞,臉上掛著扭曲怪異的笑容,或者無聲地流淌著渾濁的淚水,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囈語。有人用頭反複撞擊著腐朽的木門;有人徒手抓撓著覆蓋黑泥的牆壁,指甲翻裂,鮮血混入黑泥;更有人蜷縮在角落,抱著一個破爛的布偶,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整個巷子,就是一個絕望與瘋狂交織的活地獄!
    夏梔腕間的骨片劇烈震顫,發出憤怒的低鳴,紫金光芒如同探照燈般掃向前方,驅散著靠近的灰黑霧氣。光芒所及之處,黑泥如同活物般畏懼地向後縮退,那些遊蕩的居民也仿佛被刺痛,發出更加淒厲混亂的嘶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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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光…驅散靠近的霧氣!不要直視他們的眼睛!負麵情緒會感染!”吳桐的聲音透過某種共鳴從後方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力量,同時,巷口外圍,一層極其微弱卻堅韌的金色光暈正以她為中心緩緩擴散,艱難地抵禦著黑泥和絕望氣息的侵蝕,試圖給那些尚未完全沉淪的靈魂留出一小片喘息之地。
    林衍無視周遭地獄般的景象,視界全力運轉,冰冷的理性如同手術刀般切割著混亂的力場。信息洪流湧入:黑泥流動的細微方向指向巷子深處;空氣中負麵情緒能量的濃度梯度;那些遊蕩者無意識避開的某些區域…所有線索在視界中被高速整合、推演。他步伐穩定,目標明確——巷子最深處,那間掛著半腐朽“記憶當鋪”招牌的低矮店鋪。
    越靠近當鋪,環境越發恐怖。黑泥已經沒過了腳踝,冰冷滑膩,散發著刺鼻的腥臭,仿佛踩在腐敗的內髒之上。周圍的“遊蕩者”數量增多,他們的動作更加狂亂,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闖入者,嘴裏發出的不再是囈語,而是充滿惡毒詛咒的、意義不明的音節!灰黑色的霧氣濃得幾乎化不開,不斷試圖侵蝕夏梔骨片散發的光芒。夏梔咬緊牙關,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骨片的光芒忽明忽暗,每一次揮動都顯得異常沉重。她不再說話,所有的意誌都用於維持這盞在絕望深淵中艱難前行的孤燈。
    終於,他們站在了“記憶當鋪”那扇歪斜、布滿蟲蛀孔洞的木門前。門楣上,那塊寫著“典當回憶,換取新生”的破舊招牌,被一根粗糙的麻繩斜斜掛著。麻繩的另一端,吊著一個幹瘦的身影——正是周銳口中的老秦!他的身體僵硬地懸在半空,腳尖離地不過寸許,脖頸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著。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臉——眼睛圓睜,瞳孔擴散,嘴角卻以一個極其誇張的弧度向上咧開,形成一個凝固的、充滿了極致嘲諷和瘋狂意味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所有關於希望和救贖的妄想。
    一股比外麵濃烈百倍、幾乎令人窒息的絕望和怨毒氣息,如同實質的冰水,從門縫裏、從牆壁的裂縫中洶湧而出!夏梔悶哼一聲,骨片的光芒被壓製得驟然黯淡,僅能勉強護住兩人周身。
    “核心…就在裏麵!”林衍的聲音因視界超負荷運轉而帶著一絲金屬摩擦般的嘶啞,劇烈的頭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情感的剝離感讓他幾乎感覺不到恐懼,隻剩下冰冷的判斷。他猛地抬腳,狠狠踹向那扇腐朽的木門!
    轟嚓!
    木門應聲碎裂,化為無數帶著黑泥的碎片向內激射!
    門內的景象,比門外更甚百倍!狹小的當鋪內部,早已被粘稠蠕動的黑泥徹底淹沒,一直沒到膝蓋。牆壁上掛滿、地上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舊物:褪色的結婚照上新娘的笑容扭曲;破碎的八音盒發出不成調的、嘶啞的悲鳴;一個殘破的洋娃娃眼睛部位隻剩下黑洞,卻仿佛在死死盯著闖入者…而在店鋪最中央,一個用扭曲金屬和不知名黑色骨骼搭建的簡陋祭壇上,供奉著一個東西——
    正是周銳描述的那個“黑色小棺材”!
    它大約一尺長,通體由一種啞光、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色金屬鑄造,表麵蝕刻著無數細密、扭曲、不斷蠕動變化的痛苦人形符文。盒子沒有蓋子,敞開的內部,盛放著一顆…心髒!
    但那絕不是任何生物的心髒!它像是由凝固的黑色瀝青和暗紅的血塊強行捏合而成,表麵布滿了搏動的、如同活體寄生蟲般的黑色血管。它以一種緩慢而沉重的節奏跳動著,每一次收縮,都從盒子內部噴湧出大股濃稠如墨汁的黑煙!黑煙升騰,融入當鋪內彌漫的灰黑霧氣,又通過牆壁的裂縫、破碎的窗戶,源源不斷地湧向外麵的巷子!這顆“心髒”,就是整個蝕心咒的詛咒之源,絕望與負麵情緒的泵站!
    更讓林衍瞳孔驟縮的是,在祭壇旁邊,黑泥淹沒的角落裏,蜷縮著一個身影——是陳哲!他昂貴的西裝被黑泥浸透,沾滿汙穢,平日裏一絲不苟的頭發淩亂地貼在冷汗涔涔的額頭上。他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胸口,昂貴的布料被撕開,露出下麵的皮膚。隻見他心口的位置,皮膚之下,竟有無數細小的、如同黑色蚯蚓般的紋路在瘋狂蠕動、凸起!仿佛那顆“咒物心髒”的力量,正通過某種無形的鏈接,試圖鑽入他的體內!他的身體劇烈地痙攣著,臉上交替著極致的痛苦和一種扭曲的、與老秦臉上如出一轍的瘋狂笑意,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陳哲!”夏梔的怒吼在狹小的空間裏炸響,帶著被背叛的痛楚和無法遏製的殺意!骨片的光芒因她的暴怒而瞬間熾烈,化作一道燃燒的紫金雷霆,就要不顧一切地劈向祭壇上那顆搏動的詛咒之心!
    “住手!”林衍的厲喝如同冰錐刺入夏梔沸騰的腦海,“強攻咒物核心,爆發的詛咒洪流會瞬間殺死他!也會反噬我們!”視界在瘋狂運轉,冰冷的邏輯鏈條在劇痛中艱難編織:咒物與陳哲之間已建立初步鏈接,強行切斷或摧毀咒物,鏈接崩斷的反噬能量足以摧毀陳哲的心智乃至生命,同時,積蓄的詛咒力量會如同潰堤般爆發!最優解…必須同時中斷鏈接並壓製淨化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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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桐!共鳴!最大範圍!”林衍的聲音通過某種意念直接穿透混亂的力場,傳遞到巷口艱難支撐的吳桐意識中。
    巷口,吳桐臉色煞白如紙,身體因過度消耗而微微搖晃。聽到林衍的指令,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帶著微弱金芒的鮮血噴在攤開的古籍上!嗡——!古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同時,她腰間的紫金絲帶自動解開,如同靈蛇般纏繞上她的雙臂!她雙手結出一個古老繁複的法印,狠狠按向腳下覆蓋著黑泥的大地!
    “以記憶為引,以希望為薪…雙生之息,生生不息!”她的吟唱聲帶著血沫,卻異常清晰堅定。
    轟!一股磅礴而溫和的力量以她為中心轟然爆發!覆蓋巷口區域的黑泥劇烈翻騰起來,如同被投入滾燙石頭的油鍋!一絲絲極其微弱的、純淨的紫金色澤,頑強地從汙穢的黑泥深處滲透出來!同時,巷子裏那些尚未完全沉淪、還在痛苦嗚咽掙紮的居民,他們混亂的意識中,仿佛被強行注入了一縷微弱卻溫暖的陽光,一個模糊但充滿力量的聲音在低語:“活下去…還有希望…”這縷由古籍引動、苔蘚共鳴傳遞的“希望之息”,雖然無法驅散濃重的詛咒,卻如同在絕望的冰原上點燃了一小堆篝火,暫時穩住了即將徹底崩潰的局勢,為巷子深處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當鋪內,夏梔強行壓下骨片的雷霆,光芒內收,化作一層堅韌的光盾護住周身,抵禦著更加洶湧的詛咒侵蝕。她死死盯著祭壇上搏動的咒物心髒和角落裏痛苦痙攣的陳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林衍動了。他不再依靠視界,而是將所有的觀察者能量,連同掌心中蘇晚晴心髒傳遞來的溫熱搏動,強行融合!冰冷的理性與灼熱的情感在極限壓力下碰撞、交融!他一步踏出,腳下的黑泥如同畏懼般向兩側分開。他無視了祭壇上散發恐怖波動的咒物,目標直指蜷縮的陳哲!
    “鏈接的媒介…在他身上!”視界最後的殘影在腦中閃過。
    他衝到陳哲身邊,濃烈的絕望氣息幾乎讓他窒息。陳哲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猛地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充滿了瘋狂、痛苦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一隻沾滿黑泥的手痙攣著抓向林衍。
    林衍的動作更快!他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並非攻擊,而是精準地抓向陳哲那早已被撕開的西裝內袋!指尖傳來硬物的觸感!猛地一扯!
    一個東西被他攥在手中!
    那是一個僅有半個巴掌大小的、材質不明的黑色金屬徽章。徽章被塑造成一條首尾相銜、構成一個完美圓環的蛇!蛇眼的位置,鑲嵌著兩點細小的、散發著不祥暗紅光芒的晶體!
    銜尾蛇之環!組織的身份標記!
    就在徽章被林衍扯出陳哲內袋的瞬間!
    “呃啊啊啊——!”蜷縮的陳哲發出一聲淒厲到非人的慘嚎!他心口皮膚下那些瘋狂蠕動的黑色蚯蚓紋路驟然僵直,緊接著如同被投入強酸的活物般劇烈扭曲、掙紮,然後“噗”地一聲,化作無數道細微的黑色煙氣,從他皮膚毛孔中噴射出來!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黑泥中,臉上的瘋狂笑容瞬間消失,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喘息。
    與此同時,祭壇上那顆搏動的咒物心髒猛地一滯!噴湧的黑煙瞬間減弱了大半!它似乎感受到了鏈接被強行剝離的劇痛,表麵的黑色血管瘋狂搏動,整個盒子劇烈震顫起來,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純粹的毀滅性能量在其中醞釀!它要自毀!要將積蓄的所有詛咒一次性釋放!
    “就是現在!夏梔!”林衍嘶吼,將手中的銜尾蛇徽章狠狠砸向那顆搏動的心髒!徽章上的暗紅蛇眼爆發出刺目的紅光!
    夏梔早已蓄勢待發!所有的憤怒、信念、守護的意誌,在這一刻盡數灌注進手中的骨片!她眼中紫金光芒燃燒到極致,手臂化作一道殘影,骨片帶著撕裂一切的決絕,並非劈向咒物心髒,而是斬向林衍擲出的那枚銜尾蛇徽章!骨片的光芒與徽章爆發的紅光在空中對撞!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如同燒紅烙鐵浸入冰水的、令人心悸的湮滅聲!骨片那淨化一切陰霾的紫金光芒,與徽章中蘊含的、代表“銜尾蛇”組織冰冷秩序的暗紅能量,以及咒物心髒本身狂暴的詛咒之力,三者如同宿命的仇敵,在狹窄的空間內發生了最激烈的湮滅反應!
    一個極小的、內部充斥著狂暴能量亂流的漆黑光點,在骨片與徽章接觸點驟然生成!光點爆發出恐怖的吸力!祭壇上那顆咒物心髒首當其衝!構成它的黑色瀝青和血塊物質被瞬間撕裂、拉長,發出尖銳的哀鳴,化作一股粘稠的黑流,被瘋狂地吸入那個小小的黑洞!緊接著是祭壇本身、周圍彌漫的濃稠黑煙、甚至當鋪地麵上粘稠的黑泥,都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攫取,形成數道汙穢的洪流,源源不斷地湧向那個湮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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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當鋪劇烈地搖晃起來,牆壁上的舊物紛紛墜落,在汙濁的洪流中被攪得粉碎!夏梔死死握住骨片,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身體因對抗那恐怖的湮滅吸力而劇烈顫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林衍則擋在癱軟的陳哲身前,觀察者能量形成一層薄薄的護盾,抵禦著能量亂流的衝擊和飛濺的碎片。
    這個過程仿佛持續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又似乎隻在電光火石之間。
    當最後一絲汙穢的黑泥被吸入那個湮滅點時,漆黑的湮滅光點猛地向內一縮,然後無聲地消散在空氣中。
    當鋪內,陷入一片死寂。
    祭壇消失了。
    咒物心髒消失了。
    粘稠蠕動的黑泥消失了。
    隻剩下滿地狼藉的舊物碎片和厚厚的、如同焚燒後灰燼般的黑色粉塵。
    空氣裏那股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種劫後餘生的、帶著淡淡焦糊味的空曠感。
    夏梔身體一晃,用骨片撐住地麵才沒有倒下,大口喘息著,汗水浸透了額發。林衍也感到一陣強烈的虛脫,視界早已關閉,劇烈的頭痛和情感回歸帶來的眩暈感讓他眼前發黑。他低頭看向腳下。
    陳哲躺在厚厚的灰燼中,意識似乎恢複了一些,他茫然地睜著眼睛,看著被腐朽屋頂破洞透進來的、微弱的天光。他心口的皮膚上,那些恐怖的黑色蚯蚓紋路消失了,隻留下大片青紫色的淤痕,如同醜陋的烙印。
    林衍緩緩蹲下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審判的利劍,落在他空洞的眼睛裏。他沒有問為什麽,隻是將手中那枚已經失去光澤、變得黯淡無光的銜尾蛇徽章,輕輕放在陳哲觸手可及的灰燼之上。
    金屬與灰燼接觸,發出極其輕微的一聲“嗒”。
    那聲音,在死寂的當鋪裏,卻沉重得如同敲響了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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