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祭壇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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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反而愈發滂沱,如同天穹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傷口。雨水不再是清澈的銀線,而是裹挾著舊船廠方向彌漫過來的、粘稠的暗紅鏽蝕氣息,砸在臉上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溫熱和腥甜,仿佛稀釋的血漿。腳下的泥濘早已不再是簡單的汙水,而是混雜著油汙、鐵鏽碎屑和某種難以名狀的、如同凝固血塊般的暗紅粘稠物。每一步踏下,都發出“噗嗤”的、令人牙酸的吮吸聲,鞋底被死死粘住,拔起時帶起汙穢的泥漿絲線。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腥鏽味,這味道無孔不入,鑽入鼻腔,粘附在喉嚨深處,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精神汙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生鏽的鐵屑。更深處,還混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如同億萬隻腐爛昆蟲集體振翅般的低沉嗡鳴,這聲音並非來自物理世界,而是直接在腦髓深處回蕩,撕扯著緊繃的神經,誘發著潛藏的瘋狂。
林衍緊跟在樞機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這片被徹底汙染的土地上。蘇晚晴那瓶珍貴藥劑帶來的短暫清明和身體上的緩解,正在被這無處不在的恐怖環境瘋狂侵蝕。清涼的藥力如同風中殘燭,在汙穢氣息和靈魂低語的衝擊下迅速消耗、暗淡。指尖晶體化的劇痛再次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灼燒起來,暗紅的鏽蝕紋路如同活著的藤蔓,在脖頸和臉頰的皮膚下不安分地蠕動、蔓延,帶來針刺般的麻癢和深入骨髓的冰冷。那扇“記憶宮殿”深處的門扉,在藥力消退和環境刺激的雙重作用下,低語聲陡然變得清晰而急迫,充滿了甜膩的誘惑與冰冷的吞噬欲望。
“堅持…蘇晚晴…”林衍死死咬著牙,齒縫間滲出血絲混合著暗紅的鏽跡。他將那隻已經空了的藥劑瓶緊緊攥在晶體化的右手中,冰冷的玻璃瓶身幾乎要嵌入掌心,仿佛那是連接著唯一光明的信物。蘇晚晴含淚的、充滿巨大恐懼卻又無比堅定的眼神,是他對抗這無邊黑暗與誘惑的最後錨點。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扇在意識深處瘋狂轟鳴的門,將所有的意誌集中在眼前樞機那深灰色的、在雨幕中依舊穩定前行的背影上。
視野前方,舊船廠那龐大、扭曲的鋼鐵骨架輪廓,在暗紅色的雨夜中如同從地獄深淵爬出的巨獸骸骨,沉默地矗立著。巨大的龍門吊鏽跡斑斑,扭曲變形,如同被巨力擰斷的巨人手臂,指向晦暗的天空。廢棄的船塢如同張開的口器,裏麵翻湧著比周圍更加濃稠、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暗紅霧氣。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腥鏽味和靈魂深處的嗡鳴,正是從那巨獸的口中源源不斷地噴吐出來。
樞機的步伐突然在一處相對高聳的、由巨大廢棄集裝箱和扭曲鋼梁堆積而成的“山丘”邊緣停下。他沒有回頭,覆蓋著細微裂痕的紫金右手無聲地抬起,做了一個停止和隱蔽的手勢。他的身影完美地融入了集裝箱投下的、如同墨汁般濃重的陰影之中,異色的雙瞳如同兩點冰冷的幽火,穿透厚重的雨幕,投向船廠核心區域。
林衍強忍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煎熬,迅速伏低身體,藏身於樞機身側一處凹陷的鋼鐵縫隙裏。冰冷的雨水混合著鐵鏽和粘稠的汙物,順著他的脖頸流下。他強迫自己集中最後殘存的、被藥劑勉強維係著的一絲精神力,艱難地將搖搖欲墜的“視界”推入最淺層的感知狀態,順著樞機的目光方向“看”去。
冰冷的邏輯碎片在劇痛和低語的幹擾下艱難拚湊:
核心汙染源定位:船塢最深處…能量反應強度:ss級毀滅級)!形態:非實體…由高度凝聚的汙染意誌與空間畸變混合構成…核心波動特征:與女祭司記憶碎片中“暗影之手”及“汙血祭壇”高度吻合相似度99.8)!
能量輻射模式:周期性脈衝…當前強度:峰值87…持續上升中!預計達到100臨界點)時間:小於十五分鍾!
環境畸變:空間結構極不穩定…視覺扭曲度>50…重力異常區域檢測…精神汙染場強度:s+極度致命)!
威脅源:核心區域檢測到多個高能量反應點!能量屬性:冰冷、死寂、高度秩序化…與“環之暗影”核心特征一致!其中一股…強度與壓迫感遠超精銳推測:教皇或直屬“樞機”)!
“視界”反饋的信息冰冷而絕望,印證了樞機的預言和陳哲臨死前的嘶吼——汙血祭壇,就在這裏,能量正在衝向毀滅性的峰值!教皇,很可能已經親臨!
林衍的呼吸驟然粗重起來,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擴張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和濃烈的腥鏽味。他強迫自己將感知的“焦距”拉近,穿透層層疊疊的暗紅雨幕和扭曲的空間屏障,艱難地“看”向船塢的最深處。
景象映入意識,帶來的是超越生理極限的強烈衝擊和汙染侵蝕!
那是一個無法用常理形容的、褻瀆神明的巨大“祭壇”。
它並非由石材或金屬構築,而是由無數翻湧、蠕動、仿佛擁有生命的暗紅色鏽蝕物質強行凝聚而成!這些物質如同巨大傷口中湧出的、凝固的汙血,又像是億萬隻腐爛金屬昆蟲聚合成的活體泥沼。祭壇的表麵布滿了無數張痛苦扭曲、無聲哀嚎的人臉虛影,它們如同溺斃者般在粘稠的暗紅物質中沉浮、掙紮,每一次祭壇的搏動,都讓這些麵孔爆發出更加劇烈的痛苦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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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的核心,懸浮著一枚造型古樸、非金非木的鑰匙!正是林衍在古籍館地下精神衝擊中看到的、女祭司記憶碎片裏呈現的那一枚!鑰匙的表麵刻滿了無法解讀、仿佛蘊含著世界本源規則的玄奧紋路,此刻卻不再散發古樸的光澤,而是被粘稠、汙穢、如同凝固血塊般的暗紅光芒徹底包裹!那光芒貪婪地蠕動著,散發出冰冷、吞噬一切的意誌!
鑰匙的尖端,正對著祭壇上方大約三米高的虛空。那裏,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扭曲、波動!一個由純粹悖論構成的、邊緣模糊不清、不斷自我否定又自我生成的“門”的虛影,正在緩緩旋轉!每一次旋轉,都伴隨著空間不堪重負的呻吟和周圍暗紅物質的瘋狂沸騰!一股令人靈魂凍結的、仿佛來自宇宙盡頭的冰冷、貪婪、漠視一切的意誌,正從那微微開啟的門縫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這個脆弱的世界!
祭壇周圍,數個身影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又如同冰冷無情的執行者,靜靜矗立。
為首一人,站在祭壇正前方,距離那扇扭曲的“門”最近。
他穿著一身樣式古樸、仿佛由最深沉夜色編織而成的長袍,袍角無風自動,在暗紅的光線下流淌著幽暗的光澤。臉上覆蓋著一張毫無表情的純白麵具,麵具光滑如鏡,沒有任何五官的起伏,隻反射著祭壇汙穢的光芒和那扇扭曲“門扉”的虛影,冰冷得令人心悸。僅僅隻是站在那裏,一股沉重如淵、仿佛能凍結時空、否定存在的恐怖威壓,便如同實質的力場般彌漫開來!周圍的雨水在靠近他身體數米範圍時,便詭異地凝固、懸停,然後無聲無息地分解、湮滅!他正是這股毀滅性秩序的核心!教皇!
在教皇身後稍遠一些,侍立著三道身影。
左側:一個身材極其魁梧雄壯,如同鐵塔般的男人。他赤裸著上身,虯結的肌肉如同鋼鐵澆鑄,布滿了猙獰的傷疤和暗紅色的能量紋路。他臉上覆蓋著一張刻畫著咆哮雄獅圖案的暗金麵具,僅露出的雙眼如同熔化的黃金,燃燒著純粹的、毀滅性的力量感。僅僅是目光掃過,都讓林衍意識中的“視界”反饋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警告——這是“力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純粹的暴力化身。
右側:一個身影卻顯得模糊不清,仿佛籠罩在一層不斷扭曲的光影之中。他或她)穿著一身仿佛由無數破碎鏡片縫合而成的奇異長袍,身形在虛實之間不斷閃爍,難以捉摸。臉上覆蓋的麵具也如同流動的水銀,不斷變幻著形態,時而悲憫,時而猙獰,時而空洞。一股極其詭異、仿佛能扭曲認知、玩弄心靈的精神力場,如同無形的蛛網,以他為中心悄然彌漫——“女祭司”已死,這是新的“詭麵”?或是“環”隱藏的另一個精神係核心?
而在這三人身後,靠近祭壇能量輻射稍弱的邊緣地帶,還站著兩個身影。其中一個身形略顯佝僂,穿著沾滿油汙的工裝,臉上覆蓋著慘白的金屬麵具,麵具額頭的銜尾蛇徽記黯淡無光,氣息冰冷死寂,如同沒有生命的傀儡——這是“環”的普通精銳成員。但另一個…
林衍的瞳孔驟然收縮!心髒如同被冰冷的鐵鉗狠狠攥住!
另一個身影,穿著沾滿泥濘和暗紅汙跡的深灰色工裝,灰白的長發被雨水打濕,緊貼在頸側。他微微低著頭,異色的雙瞳隱藏在額前濕發的陰影下,看不真切。覆蓋著細微裂痕的紫金右手,此刻正無力地垂在身側,指尖微微顫抖著。他的身體姿態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僵硬和…掙紮感!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恐怖的力量,正從內部侵蝕、爭奪著這具軀殼的控製權!
樞機!他的“盟友”倒吊人!此刻竟如同被操控的傀儡,站在了教皇的身後!站在了那汙穢祭壇的陰影之下!
巨大的震驚和冰冷的危機感瞬間淹沒了林衍!古籍館廢墟中並肩作戰的畫麵、樞機冰冷卻精準的援手、關於鑰匙和祭壇的預言…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這無聲的畫麵麵前,都蒙上了一層令人心寒的背叛陰影!是偽裝?是脅迫?還是…從一開始就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呃…!”強烈的精神衝擊和隨之而來的劇烈汙染侵蝕,讓林衍悶哼一聲,意識中的“視界”瞬間劇烈閃爍,幾乎崩潰!他死死咬住嘴唇,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維持住伏低的姿態,不讓自己暴露。攥著空藥瓶的晶體化右手,因為過度用力,指關節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暗紅的鏽跡在蒼白的皮膚下瘋狂蔓延。
就在這時,祭壇前的教皇,緩緩抬起了他那覆蓋著純白麵具的頭顱。沒有看向任何方向,但那無形的、仿佛能凍結思維的威壓,卻如同潮水般瞬間覆蓋了整個船廠核心區域!
他覆蓋著純白麵具的臉龐緩緩抬起,並非看向林衍和樞機藏身的鋼鐵山丘,而是投向了船廠入口方向那片被暗紅雨幕籠罩的、更加深邃的黑暗。麵具光滑的表麵倒映著祭壇汙穢的光芒和那扇扭曲門扉的虛影,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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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時間到了。” 一個聲音響起。那並非通過空氣震動傳播,而是直接在每一個擁有意識的存在腦海深處響起!聲音平穩、毫無起伏,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漠然,仿佛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既定事實。每一個音節都如同冰冷的金屬摩擦,蘊含著否定個體意誌的恐怖力量。
隨著這直接在思維層麵響起的宣告,侍立在教皇身後右側的那個身形模糊、如同籠罩在破碎鏡麵中的身影——“詭麵”——動了。
他或她)那由流動水銀構成的麵具上,悲憫與猙獰的形態瞬間切換,最終定格為一個空洞扭曲的詭笑。覆蓋著破碎鏡片長袍的身影沒有邁步,整個人如同融入水中的倒影,瞬間變得模糊、透明,隨即徹底消失在原地!隻留下原地一圈細微的空間漣漪,迅速被暗紅的雨幕吞噬。
緊接著,侍立在教皇身後的那名氣息冰冷死寂的普通精銳黑袍人,也如同接收到無聲的指令,僵硬地轉過身,邁著精準卻毫無生氣的步伐,朝著另一個方向——船廠內部錯綜複雜的廢棄通道深處走去,身影很快被翻湧的暗紅霧氣吞沒。
教皇的指令,如同冰冷的判詞。清除所有可能幹擾“儀式”的“變量”。
林衍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衝破肋骨!教皇沒有發現他們?還是…根本不屑於親自出手?詭麵消失的方向,正是南郊逃亡隊伍可能突破進入船廠的路線!而那個精銳前往的通道深處…蘇晚晴所在的化工廠地下避難所的入口,就在那個方向!老李、傷員們…還有可能幸存的夏梔!
冰冷的恐懼和巨大的憤怒如同兩條毒蛇,瞬間噬咬著林衍瀕臨崩潰的神經!他幾乎要不顧一切地衝出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
“嘩啦!哐當!”
一陣突兀的、極其不協調的噪音,猛地從林衍和樞機藏身的鋼鐵山丘下方不遠處傳來!聲音的來源,是一堆由廢棄油桶、斷裂管道和破爛帆布堆積成的垃圾死角。
隻見那堆破爛的帆布和油桶一陣劇烈的晃動,一個狼狽不堪的身影連滾帶爬地從裏麵掙紮了出來!他渾身沾滿了烏黑的油汙、暗紅的鏽跡和泥漿,頭發被雨水和汙垢糊成一綹一綹貼在額頭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隻眼睛腫得隻剩一條縫,身上的廉價夾克被刮破了好幾道大口子,露出裏麵同樣髒汙的毛衣。
是周銳!
這位市井牆頭草此刻的模樣,比被痛打落水狗還要淒慘十倍。他顯然在之前的爆炸和混亂中僥幸逃生,一路倉皇躲避,不知怎麽竟然也摸爬滾打地逃到了這舊船廠的外圍,像隻受驚的老鼠一樣躲進了這堆垃圾裏。
他一邊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嘴裏的泥水,一邊驚恐地瞪大那隻還能睜開的眼睛,茫然又恐懼地掃視著周圍地獄般的景象。當他看到遠處船塢深處那蠕動著的巨大汙血祭壇、懸浮的暗紅鑰匙、扭曲的門扉虛影,以及祭壇前那如同魔神般矗立的教皇和“力量”時,他那隻完好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縮成了針尖大小!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窒息聲,雙腿一軟,差點直接癱倒在地。
“鬼…鬼地方…全他媽是鬼…”他嘴唇哆嗦著,語無倫次地低聲咒罵,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手腳並用地想要重新爬回那個垃圾堆裏,仿佛那破爛的油桶和帆布就是他最後的諾亞方舟。
然而,他這突兀的出現和弄出的噪音,在死寂的船廠核心區域,無異於在平靜卻致命)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
祭壇前,如同鐵塔般矗立的“力量”,緩緩地轉過了他那覆蓋著咆哮雄獅暗金麵具的頭顱。熔金般的雙瞳瞬間鎖定了垃圾堆旁那個如同受驚鵪鶉般瑟瑟發抖的渺小身影!
一股純粹、狂暴、如同洪荒猛獸般的毀滅性氣息,如同無形的重錘,瞬間跨越空間,狠狠轟擊在周銳身上!
“呃啊——!”周銳發出一聲短促淒厲到變調的慘嚎!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那恐怖的目光下發出呻吟!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幾乎要爆裂開來!他再也無法站立,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褲襠處瞬間濕了一大片,腥臊的氣味混合著周圍的汙穢彌漫開來。極致的恐懼讓他徹底失禁,連思維都一片空白,隻剩下最原始的、瀕死的戰栗。
“力量”那熔金般的雙瞳中,閃過一絲如同碾死螞蟻般的漠然。他甚至沒有邁步,隻是覆蓋著暗紅能量紋路的粗壯右臂,隨意地向著周銳癱倒的方向,淩空一揮!
“嗡——!”
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一道純粹由凝練到極致的、暗紅色的毀滅性能量構成的衝擊波,如同出膛的巨炮,撕裂層層雨幕,瞬間跨越了百米的距離!所過之處,飄落的雨滴被瞬間汽化,地麵犁開一道焦黑的深溝,狂暴的能量鎖定了癱軟在地、連手指都無法動彈的周銳!
死亡,在百分之一秒內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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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發、周銳即將被轟殺成渣的瞬間——
異變陡生!
站在教皇身後、一直微微低著頭、身體僵硬如同傀儡的樞機倒吊人),覆蓋著細微裂痕的紫金右手,毫無征兆地、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他那雙一直隱藏在濕發陰影下的異色雙瞳,猛地抬起!左眼的紫金齒輪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燒的刺目光芒,瘋狂地逆向旋轉!右眼的星雲旋渦則瞬間坍縮,化作一個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原點!
一股與教皇那冰冷秩序截然不同、卻同樣浩瀚磅礴的意誌,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驟然蘇醒,帶著撕裂一切的痛苦和不屈的決絕,猛地從樞機那看似被禁錮的軀殼中爆發出來!
“嗡——!!!”
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絲、卻蘊含著難以想象邏輯破滅之力的紫金色能量刃芒,後發先至!如同最精密的超時空打擊,精準無比地攔截在“力量”那道毀滅性能量衝擊波的前進軌跡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能刺穿靈魂的“嗤”響!
那道狂暴的、足以轟塌一座小樓的暗紅衝擊波,在與那細絲般的紫金刃芒接觸的瞬間,竟如同被投入強酸的冰塊,從核心處開始無聲無息地瓦解、崩散!構成衝擊波的毀滅性能量,被那蘊含極致破滅邏輯的紫金刃芒精準地“解構”、“否決”,還原成了最基本的、無害的能量亂流,四散湮滅在雨幕之中!
紫金刃芒在湮滅衝擊波後,去勢不減,如同跗骨之蛆,沿著“力量”發出的能量軌跡,逆溯而上!目標直指“力量”那覆蓋著暗金麵具的頭顱!
“吼——!”
“力量”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熔金雙瞳中第一次爆發出難以置信的怒火!他完全沒料到這個被教皇意誌壓製的“傀儡”竟能爆發出如此精準而致命的反擊!倉促之間,他覆蓋著暗紅紋路的雙臂猛地交叉格擋在身前!雄渾的毀滅性能量瞬間在雙臂前方凝聚成一麵厚重的暗紅能量巨盾!
“鐺——!!!”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兩座金屬山嶽轟然對撞的巨響!
細絲般的紫金刃芒狠狠釘在暗紅巨盾的中心!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海嘯般向四周瘋狂席卷!地麵被撕裂開蛛網般的巨大裂痕!周圍的廢棄鋼鐵發出刺耳的呻吟和扭曲!就連遠處汙血祭壇的搏動都似乎為之一滯!
“力量”那鐵塔般的身軀在這恐怖的對撞衝擊下,竟被硬生生震得向後踉蹌了一大步!腳下堅硬的混凝土地麵瞬間布滿裂痕!覆蓋著暗金麵具的臉龐微微揚起,麵具下的表情第一次充滿了凝重和…一絲被冒犯的暴怒!
而發出這驚天一擊的樞機,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覆蓋著紫金活體金屬的右手上,那原本細微的裂痕瞬間蔓延、擴大!一絲暗紅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順著裂痕的縫隙瘋狂向內侵蝕!他異色的雙瞳中,左眼燃燒的紫金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齒輪的旋轉變得滯澀;右眼的黑暗原點劇烈波動,仿佛隨時可能潰散!一股更加強大的、冰冷無情的意誌如同無形的枷鎖,從教皇的方向轟然壓下,試圖將他重新拖回那絕對的禁錮深淵!
“叛…逆…”教皇那直接在思維層麵響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萬載寒冰摩擦的波動。覆蓋著純白麵具的臉龐,第一次緩緩轉向了樞機,那無形的威壓如同億萬座冰山,轟然壓向那掙紮的身影!
樞機覆蓋裂痕的紫金右手死死抵住太陽穴,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身體在教皇那恐怖意誌的壓製下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顫抖,仿佛隨時會被徹底碾碎!但他依舊死死挺直了脊梁,異色雙瞳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對抗著那來自本源的同源卻冰冷的意誌!
“跑…周…銳…”一個嘶啞、破碎、仿佛用盡最後力氣擠出的音節,艱難地從樞機顫抖的唇齒間迸出。這聲音不再是冰冷的機械,而是充滿了壓抑的痛苦和一絲急切!
這聲嘶吼如同驚雷,炸醒了癱在地上、被嚇傻了的周銳!也驚醒了被眼前突變震住的林衍!
周銳那被恐懼凍結的腦子瞬間被求生欲點燃!他連滾帶爬,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手腳並用地撲向林衍和樞機藏身的鋼鐵山丘下方,一個被巨大扭曲鋼梁和集裝箱夾角形成的、相對隱蔽的狹窄縫隙!像一隻受驚的土撥鼠,不顧一切地往裏鑽!
而林衍,在樞機那聲嘶吼響起的瞬間,身體已經如同獵豹般從藏身處彈射而出!目標不是衝向祭壇,也不是衝向教皇,而是撲向那個剛鑽進縫隙、驚魂未定的周銳!
“砰!”林衍重重地撞在周銳身上,兩人一起滾進了那狹窄縫隙的最深處,被冰冷的鋼鐵和陰影徹底包裹!
幾乎就在林衍撲入縫隙的同一刹那!
“嗡——!!!”
一股比之前“力量”的攻擊更加恐怖、更加無法形容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滅世巨錘,以教皇為中心,轟然向四周爆發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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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能量的衝擊,而是…“存在”層麵的否定!
以教皇立足點為圓心,半徑數十米內的一切——瓢潑的暗紅雨水、地麵上粘稠的汙物、散落的鏽蝕零件、甚至空間本身——都瞬間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加速了億萬倍的腐朽狀態!雨水在落下途中直接化為灰黑的塵埃飄散;汙物幹涸龜裂,化為齏粉;鏽蝕的鋼鐵如同經曆了千萬年時光,瞬間化為飛灰!連光線都仿佛被吸走,那片區域瞬間陷入一片絕對的、令人絕望的黑暗死寂!
教皇的意誌,直接否定了那片區域內所有“變量”存在的合理性!這是比任何能量攻擊都更加徹底的、規則層麵的抹殺!
毀滅的死寂之環,擦著林衍和周銳藏身的鋼鐵縫隙邊緣,如同無形的死亡之鐮,橫掃而過!
縫隙內,林衍死死捂住周銳的嘴,將他那因極致的恐懼而即將爆發的慘叫硬生生堵了回去!兩人緊貼著冰冷潮濕的鋼鐵內壁,身體因後怕和那擦身而過的死亡氣息而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周銳那隻完好的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裏麵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巨大驚恐和茫然。
縫隙外,毀滅的死寂區域邊緣,樞機那深灰色的身影依舊在教皇那恐怖的意誌壓製下劇烈顫抖著。覆蓋裂痕的紫金右手無力地垂下,指尖滴落著混合了暗紅能量的、如同融化金屬般的液體。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異色的雙瞳透過額前濕透的灰白發絲,越過那散發著毀滅氣息的教皇,投向了林衍和周銳藏身的縫隙方向。
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機械,也不再是燃燒的決絕。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難以解讀的…混合著某種巨大犧牲後的疲憊、一絲無法言說的托付、以及最後一點微弱卻不肯熄滅的…屬於“倒吊人”的意誌光芒。
隨即,在教皇那如同億萬冰山傾軋而下的意誌洪流中,樞機眼中最後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徹底…熄滅了。他覆蓋著裂痕的紫金右手,不再顫抖,而是無力地垂落在身側,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精致人偶,再次變得冰冷、僵硬、毫無生氣。
教皇覆蓋著純白麵具的臉龐,緩緩轉回,重新投向了那搏動愈發劇烈、暗紅光芒直衝雲霄的汙血祭壇,以及祭壇上方那扇旋轉加速、縫隙微微張開的悖論之門。
冰冷的宣告,再次在每一個意識深處響起:
“回歸…序列。儀式…繼續。”
鋼鐵縫隙深處,林衍死死盯著樞機那徹底失去光芒、如同冰冷雕塑般垂手而立的身影,感受著那最後一眼中蘊含的複雜意味。他緊攥著空藥瓶的晶體化右手,因為過度用力,暗紅的鏽跡已經爬滿了整個手背,如同猙獰的詛咒紋身。
蘇晚晴擔憂的眼神、夏梔可能的呼喚、老李他們的掙紮、吳桐的犧牲、陳哲的瘋狂、樞機最後的托付…以及那扇在意識深處瘋狂轟鳴、散發著無盡誘惑的門扉…所有的畫麵、所有的聲音、所有的重量,在這一刻,如同崩塌的山嶽,轟然壓在了林衍那早已不堪重負的肩上。
他靠在冰冷刺骨的鋼鐵內壁上,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濃烈腥鏽和死亡氣息的空氣。肺部如同被無數鏽蝕的刀片刮過,劇痛無比。
然後,他低下頭,布滿血絲和暗紅紋路的雙眼,死死地盯向身邊那個抖得像篩糠、眼神渙散的市井男人——周銳。
“說,”林衍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和冰冷的殺意,“南郊那邊…還有多少人活著?蘇晚晴…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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