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剛提起王來弟她二叔家的事兒，孫麗芳這邊就立刻開始撇起了嘴。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的嘴再多撇點兒都能拴上一頭驢了。
    王來弟見她媽媽這副表情，不由得伸手碰碰她的胳膊，“媽，小滿問你我二叔家的事兒呢。”
    “孩子還在這兒呢，一會再說吧。”孫麗芳等她兒子吃飽了，立刻就給了他十塊錢，讓他自個兒去小賣鋪買吃的。
    等著她兒子一走，孫麗芳才重新接上我的話茬兒，“他們老王家沒一個好鳥兒的，總共就生了倆兒子，老大不爭氣喝了酒就揍人，別看老二還是個小學老師，那就更不是東西，書都念到狗肚子裏麵去了！”
    看孫麗芳這慷慨激昂的激動勁兒，我就覺得這裏麵好像是有點兒啥事。
    我心裏重新點燃了好信兒之火，於是就問，“怎麽的？”
    “我婆子還活著的時候，那心眼子都得偏到胳肢窩了！家裏就算有半個雞蛋都得給她二兒子給送過去。”
    “我跟我老頭兒剛結婚的時候家裏就那麽幾間房，等到我小叔子結婚，直接把分家把我們給趕出來了。”
    “現在這房是我們欠饑荒自己蓋起來的，結果她又說我小叔子家的房有年頭是老房了，要讓我們跟他們換換，我們憑啥跟他們換啊？饑荒還得我們自己還。”
    “那二兒子也不拿他們老兩口當回事兒啊，也不給養老，把他們給轟我們家來了。還有他們那時候的身後事全都是我們墊錢的，他們家一分錢都不掏。”
    看來孫麗芳大姨可算是逮著個一吐為快，還不會往外給她傳閑話的人了，對著我叭叭叭個沒完。
    王來弟打斷她的話，小聲說，“媽，你別說那麽多。小滿是想了解一下他們墮胎的事兒，我昨天電話裏麵不是全都跟你說了嗎？”
    “那是他們活該，活該他們絕後！”
    孫麗芳說這話的時候，那叫一個咬牙切齒，“這種人都能生兒子那真是老天爺眼瞎了。”
    我聽的那叫一個汗流浹背，說了這麽多可算是扯到正題上了。
    “你說他們家作孽跟我閨女有啥關係啊？”孫麗芳劈裏啪啦就開始一通輸出，“要找也是找他們家的人，我才不信禍禍到我閨女身上來了。”
    王來弟語氣有些激動的開口說，“媽，是真的！小滿看見有好幾個嬰兒纏著我呢！”
    我說，“大姨，我聽王老師說，她二叔家墮了好多胎。”
    “哪兒是墮胎啊？那會兒醫學哪兒有這麽發達？都是生下來看看是男是女，然後再給活活弄死。”
    聽到她說的這些話，我的後背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層冷汗。
    這時候孫麗芳她老頭兒蹲在牆角，有些小心翼翼的舉手開口說，“有一年冬天生下來個孩子，他們一瞅不帶把，就直接給扔雪地裏，活生生凍死了。”
    怪不得那些跟在王來弟身上的嬰靈怨氣那麽重，怪不得它們看起來全都已經成型，原來都是足月生下來的胎兒。
    實在是無法無天，她二叔好歹也是個知識分子，為了生個兒子傳宗接代，竟然幹出這樣的畜生事！
    本來就是瓜子種，還想種出啥冬瓜窩瓜的？
    真是活該他絕後！
    “沒人管管嗎？”
    村裏跟城裏又不一樣，家家戶戶都挨著，這家稍微有點動靜，那家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一開始管，但是後來見多了也就麻木了。”孫麗芳說，“他們自己都不心疼孩子，別人還怎麽心疼？頂多就是心裏不舒服。”
    她繼續說，“開了這個頭就沒清沒完了，可能最開始還有些不落忍，後來就完全沒有心理負擔了。”
    “他們兩口子東求西求，求來求去女兒一個接一個的生！後來不知道是從哪兒聽來的辦法，說要把生下來的女兒全給弄死，這樣就不會有女孩前來投胎了。”
    “前幾年的時候，他就跟著了魔一樣，孩子剛生下來，他拿著菜刀就給剁了。到現在他們兩口子也沒有懷孕，別說男胎，就是女胎都沒了。”
    我下意識看了孫麗芳老頭兒一眼，這家人總共就倆兒子，沒有一個是個人揍的，指定是有啥說法。
    見我看向他，這老登頓時就驚恐不安起來，趕緊說，“我可比我弟弟好多了，你不能再收拾我了！”
    嗬擦，都是爛白菜梆子有啥好比的。
    見過比好的，沒見過比次的。
    這倆爛玩意兒，扔河溝子裏別人多看一眼都得長針眼。
    “比個雞八毛呢你？！半斤八兩的有啥好比的？！”
    孫麗芳對著他罵罵咧咧說，“瞅你那夾腿彎腰的二椅子樣兒！都比不上七十來歲擱河邊冬泳的老大爺！還不滾犢子，有你插嘴說話的份兒嗎？礙人眼的玩意！”
    她罵完了以後扭頭對我笑嗬嗬的說，“小滿，我這麽罵行不？”
    真是活學活用，是個機靈人兒。
    我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十分肯定道，“下次再罵狠點兒。”
    孫麗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這都是小菜一碟。”
    我又繼續問，“那他們兩口子現在幹啥呢？”
    “該幹啥幹啥唄。本來村裏就沒幾個老師，還能因為他自己家的事兒辭了他嗎？”
    嗬嗬，這種沒毛的畜生，那真是臉皮比豬皮都厚。
    對自己孩子尚且沒有憐憫之心，又能對自己教的學生有多好？
    村裏人也是真放心把自己孩子放到這樣的畜生手上。
    我又繼續問，“那他媳婦兒呢？他媳婦兒現在是幹啥呢？”
    “他媳婦兒早就傷了身子落下病根兒，現在也不能生了。每天就在家裏洗洗衣服做做飯，也不咋出門呢。”
    “我過去看看。”
    “先別呢。”
    “咋的？有啥說道沒？”
    孫麗芳拽住我的胳膊說，“他們家都沒啥人樂意去，正常人一進去就開始不舒服，頭疼胸悶的喘不過氣來。別看是大夏天的，那他們家都陰嗖嗖的。”
    這能不陰嗖嗖的嗎？
    整不好到時候我打眼一看，他們家裏全都是那些被他們給害死的嬰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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