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情緒的激動說，“你說什麽？誰把他給害了？是不是那群跟他一起玩兒的小犢子們把我們天佑給推河溝子裏了！你說話啊！”
    “不是。”我說，“是有壞人把他的魂兒給勾走了。而且現在他徹底回不來了，因為他的魂魄被人給捏……”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媽猛地起身抽了個耳光子，我瞬間感覺半邊臉火辣辣的疼，連帶著一側的耳朵都陷入長久的嗡聲之中。
    “你幹什麽？你跟孩子動手幹什麽？”我奶奶上前擋在我麵前，“她話都沒說完，你打她幹什麽？你瘋了嗎紅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媽指著我惡聲惡氣的說，“你不想救你弟，能編出一萬種謊話！剛才裝神弄鬼的說天佑回來了，現在又說救不了他，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救我兒子！”
    她看我的那種眼神，簡直比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還要可怕。
    一時之間我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我欠她的，還是她欠我的。
    “本來有機會救回來，不是你們兩個不願意折壽才造成現在這種局麵的嗎？”
    要是挨了耳光我還能心平氣和地跟他們說話，那絕對是我瘋了。
    我就跟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把話一通往外倒，“你們不是為了天佑什麽都願意做嗎？”
    “怎麽我一說要拿出你們十年壽命給他續命就不願意了？難道你們對他的愛也是嘴上說說的嗎？”
    “現在成不了就開始怪在別人身上！怪不得你們倆能活得心安理得呢！原來把黑鍋都給別人背了！”
    我爸眼珠子一瞪就開始嗬斥道，“你怎麽跟我和你媽說話呢！有你這麽跟當父母的說話的嗎！”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一旦他們倆沒理的時候，就又開始拿身份壓我，他們不煩，我都聽煩了。
    我一點都不慣著他，大聲反問道，“有父母這麽欺負孩子的嗎？”
    “怎麽就是……？怎麽就是欺負了？！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媽，你聽聽她說的這種屁話，我跟紅秀就是真想疼她，衝她這話，誰能疼的起來？她遲早得把我們倆給氣死！”
    我媽接下來說出來的話那更是倒反天罡，她尖著嗓子厲聲質問我，“我讓你救你弟，你找來那麽多借口！你修道能活那麽長時間，怎麽就不能分一半壽給你弟！”
    ok，我現在無比確信我這是在陰間，沒在陽間了。
    鬼都說出來這麽喪心病狂的話，結果現在被我媽給說出來了，她真是連鬼都不如。
    我甚至沒給他們任何緩衝的機會，直接把旁邊的椅子給掀翻了，力道之大，動靜之激烈，差點就把他們給鎮住了。
    這回我沒有再給任何人留臉，反正他們也不要。
    “我小時候被吳老三差點奪舍，活不過來的時候，怎麽沒有見你們哭著喊著要救我一命！”
    我記得他們一回來，我爺就把我去南方看病的事情，和我以後要走我爺爺這條路跟他們說了。
    當時我媽怎麽說的？
    她用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說，我要是跟白事打交道沒辦法嫁人，我嫁出去了才能幫襯我弟。
    那時候他們對我有過一句關心嗎？有問過我為什麽會被吳老三奪舍命懸一線嗎？
    沒有。
    原來人是真的會把人給逼瘋，把人給逼死的。
    “我為什麽走上修道這條路，別人不知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是為什麽嗎！我不修我還他媽的能活嗎！”
    “現在你跟我說我修道能長壽，讓我給別人分一半壽命！我快死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這麽大度分我一半！你們當爹媽都得猶豫的事兒，到我這兒就成理所當然了嗎！”
    “我是什麽賤命嗎！你們說讓我幹啥我就得幹啥？我現在就告訴你們！”
    “老子這條命天下最貴！你們倆死一百回也抵不上我這一條命！讓我折壽換你們的好兒子，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吧！”
    我邊說邊砸，其實說了什麽我也反應不過來，因為我現在早就氣的話都說利索了，甚至腦子裏都是空白的。
    一天的時間我把這棟房子砸了兩遍，心裏也確確實實的死了兩回。
    馬道長說得對，我就該離他們越遠越好，否則我不被他們氣死，也得被他們給折騰死。
    我渾身止不住顫抖，腦子裏麵也因為缺氧而眼冒金星，真想開個拖拉機把他們反複碾壓，拿著戰鬥機把他們綁樹上給一炮轟死。
    這樣整個世界就都清靜了。
    “小滿，小滿。”我奶奶上前攥住我的手，“小滿不哭了，不哭了。”
    我再也繃不住情緒，失聲痛哭起來。
    我爺讓我遇到任何事都不要哭，可是爺爺，我真的有點撐不住了。
    今天如果不哭出來，我就把自己給活活憋死了。
    “哭，有什麽好哭的，整的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一樣！你弟命都沒了！”
    我感覺腦門上青筋突突直跳，快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是我弄死他的嗎？是我讓他沒命的嗎！”
    我媽十分冷漠的看了我一眼，轉身從冰箱裏把我弟弟的屍體給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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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小心翼翼的問，“你，你幹啥啊？”
    “這個家被她砸成什麽樣了？還能待嗎？你去把車開過來，咱們帶著天佑走！她不想救，有的是人能救！”
    賴天佑的身上嗖嗖嗖冒著冷氣，她就跟感受不到似的，死死的抱著他，等我爸把車開到院子門口，她一刻都不停的就拖著天佑往外走去。
    院外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這聲音很快由近及遠，再也聽不見了。
    整個屋子都變得寂靜起來，我奶奶拿著餐巾紙慢慢的給我擦臉，“小滿，你走吧，別回來了。等天一亮你就走，離他們越遠越好，知道了嗎？”
    我止不住的抽噎，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奶奶，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奶奶握緊我的手，緩緩搖了搖頭，“小滿，奶奶不給你拖後腿了。而且，你弟那麽小就不在了，我想在家給他祈福，希望他下輩子別再來咱們這種家了。”
    我爸媽都走光了，我奶奶才在我麵前流露出難過的神情。
    她的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她一邊伸手擦掉，一邊帶著哭腔說，“小滿，你跟你弟都是我親自看著長大的，你沒在家的時候，都是我照顧天佑。為了讓你媽坐好月子，你弟的尿戒子都是我洗。”
    “你們倆在我心裏一樣重要，天佑走了我心裏也不好受，你媽怎麽能說我不待見天佑，對他不好呢？他是我的親孫子啊！”
    “她說我偏心，是因為他們的心太偏了啊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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