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肉鐵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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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球在鑰匙孔裏徹底石化,滲出的黏液將儀表盤黏成一張血肉地圖。每道裂紋都在滲血,標注著失蹤者最後的坐標。紅裙女孩突然撕開布娃娃的肚子,裏麵滾出的不是棉花,而是纏繞著臍帶的嬰兒心髒,還在微弱跳動。
"該升級鐵軌了。"王芳將人心髒塞進發動機,整個車廂開始劇烈震顫。我聽見無數人在鐵軌下慘叫,低頭發現金屬軌道正在吞噬霧氣,長出密密麻麻的血管和神經。新娘的雨刷器雙腿突然扭曲成麻花,在地麵劃出詭異的召喚陣。
車載電視突然切換成監控畫麵:現實世界裏,那個加班女孩正舉著平安符衝向公交站台。她沒注意到腳下的瀝青路麵鼓起無數包塊,像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當她踏上站台的瞬間,地麵突然裂開血盆大口,伸出無數腐爛的手臂將她拽入地下。
我的脊椎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徹底變成生鏽的扶手。紅裙女孩把嬰兒心髒按在我胸口,平安符突然迸發最後的光芒,照亮了車頂夾層——那裏蜷縮著數百具幹枯的屍體,每個都保持著駕駛座的姿勢,他們的脖頸後都貼著同樣的往生車票。
幽冥站的霧開始沸騰,化作濃稠的血水澆在白骨塔上。骨頭堆裏鑽出無數半人半車的怪物,它們的車輪是眼眶,車燈是瞳孔,正發出刺耳的鳴笛聲向我們逼近。我突然能看見所有失蹤者的記憶碎片:奶奶當年正是為了尋找走丟的我,誤上了這輛死亡公交。
"永動儀式完成!"王芳將檢票鉗刺入我的太陽穴,劇痛中我看見現實世界的公交站台正在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無數血肉鐵軌破土而出,將城市切割成巨大的牢籠。每個紅綠燈都變成了血紅色的眼睛,路口堆積著乘客腐爛的軀殼,他們的衣物上還掛著沒撕完的車票。
當我的意識徹底被鐵鏽吞噬時,最後一幕畫麵是那個加班女孩。她的身體正在與座椅融合,驚恐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而她手中的平安符已變成鋒利的刀片,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鮮血順著座椅縫隙滲入,為新的鐵軌提供養分。
幽冥站的廣播響起變調的童謠:"444,路彎彎,活人上車變零件;肉做輪,血為油,幽冥公交永不休。"而在現實與虛幻的夾縫中,無數輛444路公交車正在血肉鐵軌上奔馳,每輛車的駕駛座上,都坐著一個逐漸鏽蝕的活人,他們空洞的眼神望向遠方,等待著下一個踏入迷霧的獵物。
我胸腔裏的嬰兒心髒突然停止跳動,卻從喉管裏擠出尖利的童謠。紅裙女孩把耳朵貼在我胸口,聽著肋骨摩擦的哢嗒聲——那節奏竟和車載電視裏奶奶唱的《搖啊搖》完全重合。駕駛座的鑰匙孔開始滲黑水,我的眼球在裏麵泡成發白的珍珠,映出車窗外正在生長的血肉站牌。
站牌上的數字"444"由指骨拚成,每個關節都掛著平安符。穿婚紗的新娘突然站起來,雨刷器雙腿插進地板,從腹腔裏抖落出成團的車票。每張票麵上的乘客照片都在扭曲,最終變成同一張臉——那個加班女孩的瞳孔正滲出鐵鏽,順著票麵流成鐵軌的形狀。
"該給新車票上油了。"王芳的骨架舉起人牙檢票鉗,鉗口夾著半片還在蠕動的眼皮。我看見現實世界裏,城市所有公交站台都在滲出瀝青,把等車的人粘在地麵。他們掙紮時脫落的皮膚化作車票,被血肉鐵軌吸進地下,而地底傳來的童謠越來越響,每個音符都帶著牙齒摩擦金屬的銳響。
我的後視鏡手掌突然照出奶奶年輕時的模樣。她站在1999年的站台,懷裏抱著啼哭的我,卻沒注意到身後444路的車窗裏,紅裙女孩正舉著布娃娃朝她笑。當現實與記憶的畫麵重疊,我發現所有失蹤者的平安符都在發光,卻把他們的影子釘成了車廂地板的鉚釘。
白骨塔突然炸裂,飛出無數鏽蝕的公交卡。每張卡上都刻著乘客的死亡時間,而卡麵照片正在變成我的臉。紅裙女孩把布娃娃的頭按進投幣箱,滾出來的不是硬幣,而是奶奶最後留給我的糖紙——糖紙裹著的不是糖果,而是顆正在腐爛的眼球,瞳孔裏映著現實世界中,那個加班女孩的同事們正踩著血肉鐵軌尋找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腳印正在變成新的軌道。
車載電視突然播放新聞畫麵:城市交通係統全麵崩潰,所有監控都拍到公交車在行駛中長出骨頭和血管。而在畫麵角落,我看見自己的倒影站在人群裏,脖頸後貼著泛黃的車票,正隨著童謠節奏搖晃身體。王芳將人心髒塞進我嘴裏,腥甜的血汁讓我突然看懂了鐵軌上的紋路——那是用失蹤者的dna寫成的咒文:"輪回不休,直至世界鏽成車廂..."
當最後一個音符從喉管裏擠出,我發現自己的皮膚正在剝落,露出底下用平安符碎片拚成的車廂內壁。每個碎片上都刻著乘客的名字,而紅裙女孩正用他們的指甲在我額頭上刻新的童謠。現實世界的雨突然變成鐵鏽色,淋濕的人們紛紛在站牌下化作車票,被血肉鐵軌卷進幽冥站的霧中,那裏有無數個"我"正在檢票口微笑,手裏的檢票鉗閃著人牙的白光。
奶奶的聲音從鐵軌深處傳來:"孫女啊,你聽,新的乘客來了..."我機械地轉動眼球鑰匙,車門打開的瞬間,霧中站著的不再是活人,而是無數個鏽跡斑斑的自己,每個"我"的後頸都貼著1999年的車票,正排著隊走進這輛永動的死亡公交,把尖叫聲吞進肚子,化作驅動鐵軌的最後一滴血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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