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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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瓷謎棺釉扣)
    博物館的監控錄像在黎明時分自動刪除,唯有安保室的老舊硬盤裏殘留著一幀畫麵:骨瓷罐碎片拚成的戲台上,灰袍人影的骨刀正劃開空氣,刀刃映出陳列櫃玻璃外的參觀者——那個駐足凝視骨瓷罐的年輕陶藝學徒,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枚蓮花紋骨瓷扣。
    三日後,陳默收到博物館的緊急通知。展櫃裏的骨瓷罐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塊燒裂的瓷片,上麵用血釉寫著:“扣落胎生,窯火重燃”。他驅車趕往學徒的陶藝作坊,卻在半路接到林婉的電話,聽筒裏混著陶輪飛轉的噪音和若有若無的昆曲:“那個學徒……他的牙齒正在變成骨瓷!”
    作坊內,陶輪上的骨瓷胚體已燒製完成,胚體表麵浮凸著蘇晚卿的臉譜,七竅位置嵌著七顆骨瓷牙——正是學徒自己脫落的牙齒。學徒跪在窯爐前,左手無名指的骨瓷扣正在融化,釉料順著指縫滴在胚體上,激活了臉譜眼睛裏的血釉。
    “周先生說,這是傳承骨瓷腔的唯一方法。”學徒抬起頭,他的眼白已變成釉彩質地,嘴角咧開不自然的弧度,“隻要用我的牙做胚,用你的血開窯,蘇晚卿就能永遠唱下去。”窯爐突然自行點燃,陳默這才發現爐壁上嵌滿了人骨,每根骨頭都刻著他修複過的骨瓷器物編號。
    林婉突然撞開房門,她手中捧著蘇晚卿的衣冠塚照片——墓碑前的香爐裏,正飄出與窯爐相同的釉彩氣味。“當年下葬時,我在骨灰裏摻了戲服碎片!”她將照片擲向胚體,相紙接觸釉彩的瞬間爆發出金光,顯映出蘇晚卿真正的遺願:“我願化灰,不願為器。”
    學徒發出野獸般的嘶吼,骨瓷扣徹底熔化成釉料,裹著他的手臂刺向陳默。千鈞一發之際,陳默摸出貼身收藏的骨簪——簪頭的朱砂痣在金光中複活,化作真正的血滴融入胚體。胚體表麵的臉譜突然皸裂,露出裏麵纏繞的戲服碎片,那些碎片正是蘇晚卿當年不願被煉魂的證明。
    窯爐溫度驟降至冰點,所有骨瓷牙迸裂成粉。學徒的釉彩眼白恢複正常,左手無名指的骨瓷扣痕跡化作淡疤。但陳默注意到,窯爐灰燼中躺著枚完整的骨瓷扣,扣心處嵌著的不再是牙齒,而是塊燒紅的血痂——那是他三年前在龍窯留下的血。
    “結束了。”林婉撿起骨瓷扣,卻在觸碰的瞬間僵住。扣麵上的蓮花紋裏,滲出的血釉正在組成新的戲文,而學徒的影子裏,不知何時多了個穿灰袍的剪影,正用骨刀對著扣心比劃。陳默猛地想起古籍最後一頁的批注:“骨瓷扣轉,輪回不息,唯有血祭,方能斷契。”
    他們將骨瓷扣封入鉛盒,埋在蘇晚卿墓旁的槐樹下。但三個月後的雷雨天,守墓人發現槐樹根下滲出釉彩,順著泥土蔓延成蓮花圖案。而城市另一端的陶藝展上,那位學徒的新作品——套骨瓷茶具,每隻茶杯底部都刻著極小的戲文,當熱水注入,戲文就會化作血色,在茶湯中唱出《牡丹亭》的選段,唱段裏混著骨頭摩擦的輕響,如同某段被封印的執念,等待著下一次被鮮血喚醒的時刻。
    陳默最後一次去墓地時,發現槐樹上掛著件被雨水浸透的戲服,衣領處繡著半朵蓮花。他伸手觸碰,戲服突然化作骨瓷碎片,紮進掌心的舊疤。而鉛盒埋藏的地方,泥土已被釉彩染成暗紅,裂縫中伸出半截骨簪,簪頭的朱砂痣在暮色中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簪尖刻著四個小字:釉魂待啟。
    暗網深處,“釉下客”的賬號再次活躍,新帖內容隻有一張圖片:燃燒的龍窯裏,一枚骨瓷扣正在窯火中旋轉,扣麵上的蓮花紋裏,隱約能看見兩個人影——一個是穿灰袍的煉魂者,另一個,是陳默掌心的血痂在釉彩中逐漸成型,化作新的胎骨。而圖片下方的自動回複裏,循環播放著蘇晚卿的骨瓷腔唱段,唱詞卻變成了:“一坯骨灰埋恩怨,半片血痂續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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