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工報案時，市局技術科的老周正在解剖室處理一具浮屍。接到電話時，他剛從屍體指甲縫裏挑出一縷黑色的絲線，質地像極了老式磁帶裏的磁粉。
    “917機房？”老周捏著聽筒皺眉，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他咳了兩聲，“又是那個地方？”
    十年前他還是個片兒警，跟著師父處理過主持人失蹤案。現場除了一盤卡殼的磁帶，什麽線索都沒留下，最後隻能按“意外走失”結案。但他總記得那盤磁帶——送去鑒定時，技術人員說磁帶上的聲紋裏，除了主持人的聲音，還疊著另一個頻率，像極了人類的心跳，卻快得不正常。
    趕到機房時，警戒線已經拉了起來。陳野不見了，隻有那台筆記本還亮著，屏幕上的錄音文件循環播放著死寂。老周戴上手套，指尖劃過鍵盤，意外觸發了自動保存的頻譜圖——“回路已通”四個字的波形還沒消失，邊緣卻泛著淡淡的紅色，像血液在紙上暈開。
    “周隊，”年輕警員遞過來一個證物袋，裏麵裝著半截斷裂的磁帶，“這上麵有血跡，已經送去化驗了。還有，法醫說……十年前那具沒找到的骸骨，今天在電台後院的枯井裏挖出來了。”
    老周的呼吸頓了頓。他記得那口枯井，當年搜查時封得死死的，上麵還壓著塊青石板，兩個壯漢都挪不動。
    骸骨是被發現的，井口的石板裂開了，旁邊散落著幾縷黑色絲線。法醫在骸骨的頸椎處發現了異常——第三節椎骨有細微的勒痕，形狀和磁帶線完全吻合。更詭異的是，骸骨的胸腔裏，塞著一團纏繞成團的銀頻線，銅絲上還纏著幾片幹枯的指甲。
    “聲紋比對結果出來了。”技術科的小張抱著報告跑進來，臉色發白，“陳野的錄音裏，除了他自己的喘息聲，還疊著……十年前那個主持人的聲紋。而且，這兩個聲紋的頻率，完全同步。”
    老周猛地看向那台筆記本。屏幕上的錄音文件還在播放，死寂中突然響起一聲極輕的摩擦聲，像有人在耳邊翻動紙張。他湊近耳機，聽見那聲音裏藏著一句模糊的話“還差七個……”
    “七個什麽？”小張追問。
    老周沒回答。他想起十年前的卷宗裏，有一頁被撕掉了，隻留下淡淡的墨跡，像是數字。他立刻讓人去查電台的檔案，果然在塵封的記錄本裏找到一行鉛筆字“調頻917，聽眾熱線，三月十七日，接通七人，均中斷。”
    “三月十七日，”老周盯著日曆，今天是3月18日，“也就是說，十年前的那天，除了主持人，還有七個打熱線的聽眾……出事了？”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接通的瞬間，聽筒裏傳來熟悉的電流聲，接著是陳野的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屬於他的僵硬“周警官……來救救我……它在數……數到七，就要……”
    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指甲刮擦聽筒的銳響，和十年前那盤磁帶裏的聲音一模一樣。
    老周猛地掛斷電話，回撥過去，卻提示“該號碼為空號”。他調出通話記錄，發現這個號碼的歸屬地，正是電台後院那口枯井的位置——那裏根本沒有信號塔。
    “周隊！”小張突然指著電腦屏幕，聲音發顫，“陳野的錄音文件……自動生成了七個子文件，命名是……1到7！”
    第一個文件點開，是個老太太的聲音，在電流裏哭著說自家水管總發出怪響，像有人在裏麵喘氣。第二個是個出租車司機，說深夜拉活時，收音機總自動跳到917，裏麵有個女人叫他的名字。第三個……直到第七個，是個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收音機裏的阿姨在流血……”
    每個文件的結尾，都是同樣的指甲刮擦聲，然後歸於死寂。
    老周的後背沁出冷汗。他突然明白“回路已通”是什麽意思——十年前沒完成的“補錄”，正通過陳野的失蹤，一個個找齊當年的聽眾。
    這時，化驗科傳來消息磁帶碎片上的血跡，dna與枯井裏的骸骨完全一致。而那些黑色絲線，成分是磁粉混合著……人類的皮膚組織。
    “周隊，”門口的警員突然喊道，“剛才接到報案，昨晚有七個市民失蹤了，都是……十年前3月17日打聽過917熱線的人。”
    老周猛地看向窗外。午後的陽光明明很亮，他卻覺得辦公樓的玻璃上，布滿了細密的劃痕，像無數根指甲在上麵寫字。口袋裏的手機又震動起來，還是那個空號。
    這次，聽筒裏沒有電流聲，隻有一個冰冷的女聲，一字一頓地說“現在……輪到你了。”
    老周的手指僵住了。他想起自己十年前做的事——當年負責保管證物，是他把那盤磁帶鎖進了證物櫃，也是他，在卷宗上簽下了“無異常”。
    而他的工號，是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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