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來臨，學校成了托管中心，幾十個孩子擠在教學樓的一層。負責看管的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林薇，她來之前特意查過這所學校的資料，隻看到“101novel.com03年曾發生學生走失事件，後結案”的模糊記錄，沒當回事。
    直到她發現那個總坐在角落的小男孩。
    男孩叫瑤瑤，檔案上寫著六歲，可林薇總覺得他的眼神不像孩子——尤其是盯著人影子看的時候，瞳孔會縮成針尖大小，嘴角還會勾起一絲極淡的笑。
    有天午休，孩子們在看動畫片，瑤瑤突然湊到林薇身邊，舉著根細竹篾問“老師，你的影子裏有聲音嗎？”
    林薇正低頭改作業，隨口回“影子怎麽會有聲音？”
    “有的。”瑤瑤的聲音突然壓低，像貼在她耳邊吐氣，“我的影子裏有十七個人說話，他們說你的影子裏，藏著根沒縫完的線。”
    林薇的筆頓了一下。她下意識看向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陽光把影子拉得很長，腳踝處有塊模糊的深色，像被水浸過。
    當晚，林薇做了個夢。夢裏她站在器材室，滿地的校服堆成小山，最上麵那件繡著“李”字的襯衫突然張開領口，裏麵鑽出無數根細針，密密麻麻地朝她紮來。她想跑，卻發現自己的影子被縫在了地上，線的另一頭，捏在瑤瑤手裏。
    “還差最後一針。”瑤瑤的臉在夢裏變得模糊，聲音卻清晰得可怕，“縫完你，就能湊齊二十個了。”
    林薇驚醒時，渾身是汗。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出條銀帶，而她的影子邊緣，竟真的纏著圈若隱若現的藍線，像根沒拉緊的縫衣線。
    第二天，她在瑤瑤的書包裏翻出個東西——是個迷你皮影，穿著和她昨天穿的連衣裙同款的戲服，眉眼處的朱砂，和她眼角的痣位置一模一樣。皮影的關節處纏著藍白相間的線，線尾拖著根細針，針尖沾著點發亮的東西，像沒幹的桐油。
    “這是什麽？”林薇捏著皮影問。
    瑤瑤抬頭看她，眼神突然變得空洞“是新衣服呀。”他指了指林薇的影子，“你看，線已經接上了，晚上就能穿了。”
    林薇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心髒驟然停跳——她的影子和牆上的皮影影子，竟通過那根藍線連在了一起，而皮影的手，正慢慢抬起，抓住了她影子的手腕。
    那天傍晚，托管中心的老師發現林薇不見了。她的手機掉在地上，屏幕碎了，壁紙是張畢業照，照片裏的林薇笑得燦爛，可她的影子被人用紅筆圈了起來，圈裏寫著個“瑤”字。
    器材室的校服堆又高了些。新添的那件連衣裙被疊在最上麵，領口處用藍線繡著“林”字，旁邊放著個小小的皮影，穿著同款裙子，關節處的竹篾泛著油光，像是剛上過桐油。
    瑤瑤站在器材室門口，手裏捏著根新的藍線，線的另一頭拴著枚紐扣，上麵刻著下一個名字。遠處的操場上，幾個孩子正在追逐打鬧，他們的影子在夕陽下拉得老長，而每個影子的腳踝處，都有個若隱若現的針孔，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風穿過走廊，帶來一陣穿針引線的“嗤嗤”聲。這次的聲音更密了，像是有無數雙手，在同時縫補一件越來越長的影子校服。
    而器材室的門楣上，不知何時多了道刻痕，細細的，像用竹篾劃的。算上這道，剛好二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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