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陽台的“訪客”
    陽台方向的地板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像有什麽東西正拖著身體，穿過客廳的地磚。陳雪連滾帶爬地退到沙發後麵，死死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喊出聲——她看見月光裏的那道影子在蠕動，邊緣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浸透的紙。
    這棟樓的陽台是封閉式的，她明明記得睡前鎖了推拉門。
    “窸窸窣窣……”
    聲音越來越近，帶著潮濕的布料蹭過地麵的黏膩感。陳雪摸到茶幾底下的水果刀——是她下午削蘋果忘在那兒的，冰冷的刀柄讓她稍微找回點力氣。她屏住呼吸，借著月光看向陽台方向。
    推拉門的鎖扣還好好地扣著，但玻璃上蒙著一層白霧，霧氣裏印著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正緩緩往下滑。不是站立的姿勢，而是像被人從外麵按在玻璃上，四肢無力地垂落，留下一道道歪斜的水痕。
    而客廳裏的影子，正從推拉門和地麵的縫隙裏“滲”進來。
    那不是實體，更像是一攤流動的墨，在地板上漫延開來，所過之處的地磚泛起潮濕的光澤，還沾著幾根濕漉漉的長發。陳雪突然想起那個女人說的話——“自從我從樓上掉下去那天起”。
    這棟樓是老式居民樓，沒有電梯，陽台正對著樓後的小巷。三年前這裏確實出過事，一個女人在雨夜從七樓陽台墜落，頭磕在巷口的石板上，當場沒了氣息。當時新聞報道說她是抑鬱症自殺，但鄰居們私下都傳，那天晚上有人聽見七樓有激烈的爭吵聲，還有重物拖拽的響動。
    難道……
    影子已經爬到沙發邊緣，離她隻有一米遠。陳雪握緊水果刀，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臥室裏有備用的蠟燭和打火機，隻要能摸到臥室門，關上門或許能爭取點時間。
    她貼著牆根往後挪，每動一下，地板就發出“吱呀”的呻吟，在這死寂的夜裏格外刺耳。影子似乎被聲音吸引，猛地頓了一下，前端突然向上翹起，形成一個類似“頭”的形狀，轉向她的方向。
    “找到你了……”
    嘶啞的女聲這次像是從地板底下鑽出來的，震得她耳膜發麻。陳雪再也顧不上安靜，連滾帶爬地衝向臥室，手剛碰到門把手，身後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客廳的推拉門玻璃碎了。
    不是被撞碎的，而是從內部裂開，蛛網般的裂痕裏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血一樣順著玻璃往下淌。那個女人的臉正貼在玻璃的裂痕後麵，一隻沒有瞳孔的眼睛透過最大的裂口盯著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幾乎要咧到耳根。
    “別躲了……”女人的聲音混著玻璃摩擦的刺耳聲，“我掉下去的時候，也是這樣躲的……”
    陳雪猛地拉開臥室門衝進去，反手關上門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重物砸在地板上的聲音，緊接著是家具被推倒的巨響。她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心髒狂跳不止，臥室裏的窗簾沒拉，月光照進來，讓她看清了床底下——
    一雙慘白的腳正搭在床沿，腳趾蜷縮著，濕漉漉的裙擺垂在地板上，滴著暗紅色的液體。
    床底下有人。
    不，是有“東西”。
    陳雪的呼吸瞬間停滯，手裏的水果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看見床板微微下陷，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從床底慢慢坐起來，濕漉漉的長發垂到地板上，掃過她的腳踝。
    冰冷的觸感順著腳踝往上爬，像一條蛇纏上她的小腿。陳雪想尖叫，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眼睜睜看著那雙慘白的手從床底伸出來，指甲縫裏還沾著暗紅色的泥垢，正緩緩掐向她的脖子。
    就在這時，床頭櫃上的電子鬧鍾突然亮起，屏幕上的時間跳成了“03:00”，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鬧鈴聲。
    那雙手猛地頓住了。
    女人的嘶吼聲從客廳傳來，帶著明顯的痛苦。陳雪趁機踹開纏在腿上的長發，連滾帶爬地撲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打在玻璃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
    而對麵的樓房裏，幾乎每扇窗戶都亮著燈。
    不對，不是亮燈。
    那些窗戶裏透出的是手機屏幕的光，一個個模糊的人影正貼在玻璃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的方向。他們的姿勢和陽台上那個女人一模一樣，都是四肢無力地垂著，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歪著。
    整棟樓的住戶，都不對勁。
    臥室門被猛地撞開，那個女人站在門口，渾身的皮膚因為吸水而發脹，白裙上的暗紅色汙漬越來越深，手裏還拖著半截斷裂的床腿，上麵沾著濕漉漉的頭發。
    “下雨了啊……”她抬起頭，沒有瞳孔的眼睛看向窗外，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和我掉下去那天一樣呢……”
    雨點越來越大，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像無數隻手在拍打。陳雪突然發現，那些雨點不是透明的，而是暗紅色的，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的手機在這時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亮了一下，顯示有一條新短信。發信人未知，內容隻有一行字
    “別相信眼睛看到的，今晚過後，你就是下一個‘住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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