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地鐵末班車駛過的震動從地底傳來，葉臨淵指尖的銅人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林九沾滿蠱蟲黏液的唐裝袖口掃過卜骨齋的龜甲，暗綠色苔蘚正從青磚縫隙裏滲出腥臭的汁液。
    "岐黃現，瘟神醒？"葉臨淵盯著卦象中斷裂的蓍草，銅人足三裏穴突然刺出三寸青芒，"老爺子到底在——"
    林九的黑檀煙杆猛地敲碎卦簽，火星濺到苔蘚上發出滋滋聲響。通風管道傳來窸窣聲，十幾隻複眼泛著藍光的蟑螂正從卦盤邊緣爬過。
    "噓。"林九的煙杆突然指向東南方，"聽。"
    三公裏外的江城中心醫院，蘇清荷改造的心電圖監測儀突然集體嘯叫。值班護士驚恐地看著九個建築工人同時坐起，他們裸露的皮膚上，屍毒形成的青黑色蛛網正順著靜脈瘋狂蔓延。
    "準備隔離艙！"蘇清荷的智能手環投影出三維經絡圖，全息影像裏代表屍毒的紅色光點正在湧向百會穴，"這不是普通感染，他們在共享同一個神經信號源——"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最後一個坐起的工人轉過頭，瞳孔裏泛著與地鐵苔蘚相同的暗綠色。
    葉臨淵的銅人突然燙得握不住。林九的煙杆在青磚地麵劃出焦痕："黃泉會激活了地脈陰竅，那些工人不過是載體。"黑色唐裝一閃，卜骨齋的燈籠突然全部熄滅，"現在去醫院，或許還能救下半個江城。"
    銅人十二經絡同時亮起的青光中，葉臨淵看見祖父留在銅人玉枕穴的加密符文正在重組——那分明是靈龜八法的起手式。
    急診大廳的玻璃門在葉臨淵麵前炸裂。九個工人呈九宮格站位，他們腳下，地磚縫隙滲出的暗綠色液體正組成某種古老的祭祀符文。蘇清荷被逼到牆角，全息脈診儀在她掌心投射出不斷崩潰的經絡模型。
    "共享神經信號意味著共生機體。"她的聲音在屍毒腥風中發顫，"常規針法會引發鏈式反應——"
    "所以要用非對稱共振。"葉臨淵甩出九根銀針，銅人背部的靈龜圖案突然浮現在空中，"靈龜八法改良版，九針鎖龍。"
    第一針落在乾位工人湧泉穴時，整棟樓突然震顫。蘇清荷突然明白了什麽，飛快調整全息脈診儀頻率："你要用建築本身的鋼結構作為共鳴器？"
    "不是我在用。"葉臨淵的第七針穿透坤位工人勞宮穴，銅人突然自動旋轉起來，"是地脈在找它的鑰匙。"
    當第九針懸在震位工人印堂穴上方時，所有銀針突然發出編鍾般的嗡鳴。地磚下的祭祀符文亮起血光，九個工人同時發出非人的尖嘯。蘇清荷的儀器捕捉到地下三十米處傳來的次聲波："下麵有東西在回應針法共振！"
    銅人玉枕穴的符文突然解體重組，化作《黃帝內經·靈樞》的封印咒文。整層樓的地麵在劇烈震動中裂開，露出下方由人骨砌成的環形祭壇。九根青銅鎖鏈從祭壇中央伸出，末端拴著具刻滿瘟神譜係的石棺。
    "原來如此。"葉臨淵的銀針在石棺上方顫動，"黃泉會不是要複活瘟神——"
    蘇清荷的尖叫打斷了他。九個工人突然融化成一灘暗綠色液體，順著青銅鎖鏈流向石棺。全息脈診儀顯示整個醫院的電力係統正在被某種力量改寫，應急燈在牆上投下跳動的影子，那些陰影漸漸凝成執戈起舞的古代方相氏。
    銅人突然掙脫葉臨淵的手，懸浮在石棺正上方。十二經絡的青光交織成網，照出棺蓋上被鐵水封存的針灸銅人拓片——那輪廓與葉家銅人一模一樣。
    "快走！"林九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伴隨無數蠱蟲振翅的聲響，"屍解仙要的不是複活，是——"
    整座祭壇突然下沉。葉臨淵在墜落中抓住蘇清荷的手腕，看見她全息脈診儀最後定格的數據：次聲波頻率與銅人共振波完美吻合。
    黑暗吞沒他們的瞬間，石棺裏傳出指甲刮擦青銅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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