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的黑檀煙杆在銅人印堂穴上壓出細碎火星，監察使的玄鐵令牌在他腰間泛著冷光。"《刺法論》不是醫書，"他聲音裏帶著地下河般的陰冷，"是鎖。"
    葉臨淵的銀針在指間轉出青芒，針尾震顫的頻率與銅人足三裏穴的共鳴完美同步。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黏液滴落的聲響，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在口袋裏發出蜂鳴警報。
    "赤斑黑骨症。"她劃開投影，三維人體模型上浮現出明代《瘟疫論》記載的病灶演變圖，"但傳播速度比古籍記載快二十倍。"
    銅人突然自行旋轉，十二經絡亮起血色紋路。葉臨淵的望氣術被動觸發，窗外彌漫的霧霾在他眼中化作翻滾的猩紅戾氣，無數細絲正順著中央空調係統侵入建築。
    "燒山火還是透天涼？"蘇清荷的指甲掐進掌心。全息儀顯示室外p2.5數值爆表，但成分分析欄跳動著"未知有機物"的紅色警告。
    葉臨淵已經扯開襯衫。銅人任脈穴位依次亮起，他下針快得帶出殘影，七根銀針在膻中穴周圍擺出北鬥陣型。"《素問》遺篇說瘟疫有眼。"他咬破舌尖將血抹在針尾，"我要看它藏在哪。"
    針陣啟動的瞬間，葉臨淵的瞳孔擴張到極限。42度高燒讓視野裏的世界扭曲變形，但那些猩紅戾氣突然顯出清晰的脈絡——它們全部源自江城美術館方向，在空中交織成一隻半睜的巨眼。
    "明代萬曆年間..."蘇清荷的數據庫正在飛速匹配，"美術館地下曾是惠民藥局遺址！"她的智能手環突然黑屏，皮膚上浮現出蛛網狀紅痕。
    林九的煙杆猛地敲碎通風口。湧出的不是預想中的蠱蟲，而是混著中藥渣的黑色黏液，落地後凝成"申時"兩個篆字。監察使的表情首次出現裂紋："他們要喚醒的不是瘟神，是時辰！"
    銅人突然劇烈震動，葉臨淵背後的玻璃幕牆映出詭異畫麵——他的影子正在自行掐訣，動作與美術館方向那隻巨眼的開合完全同步。燒山火針法的效力開始反噬，銀針根部滲出冰晶。
    "醫道如弈。"葉臨淵將最後三針釘入自己天突穴，劇痛讓他看清了戾氣網絡中心那個模糊人影——黃泉會主正將某種青銅器埋入藥局遺址的龍脈節點，"該將軍了。"
    蘇清荷的軍用注射器已經抵住他頸部動脈："腎上腺素還是鎮靜劑？"她的白大褂下擺沾滿黑色黏液，但握著注射器的手穩如手術刀。
    "都要。"葉臨淵咳出帶著冰碴的血沫。銅人突然投射出立體經絡圖，顯示他體內正經十二脈正在異變成《黃帝內經》記載的"屍解脈"。林九的玄鐵令牌突然發燙，上麵"醜"字紋路亮如烙鐵。
    通風管傳來指甲刮擦聲的刹那，三人同時動作。蘇清荷的注射器精準推入混合藥劑，葉臨淵的鬼門十三針紮向自己影子，林九的煙杆則擊碎了寫著"申"字的黏液塊。
    劇痛中，葉臨淵的望氣術突破臨界點。他看見美術館地下的青銅器正是苗疆蠱鼎改造的"時辰鎖"，而黃泉會主的臉——那張與銅人記載的葉家先祖一模一樣的臉——正在剝離出宋代方士的青色真容。
    "醜時三刻..."林九的聲音突然變得空洞，黑色唐裝無風自動，"監察使的規矩該改了。"他的煙杆點向葉臨淵後心，動作卻在中途詭異地轉向，擊碎了窗外撲來的半透明觸須。
    注射器裏的藥劑開始起效。葉臨淵在冰火交織的劇痛中抓住關鍵——銅人記載的屍解仙術需要特定時辰，而黃泉會主故意暴露行蹤，是要借他們的反抗之力提前觸發子時陰氣！
    "逆轉針法！"他嘶吼著拔出所有銀針，在蘇清荷驚呼聲中反手刺入銅人十二井穴。投影出的經絡圖瞬間倒流，美術館方向的巨眼突然滲出黑血。
    整棟建築突然傾斜十五度。林九在墜落的藥櫃間踏著八卦步逼近，煙杆尖凝聚著幽藍冥火："把銅人給我，還能保住江城三百萬條人命。"
    葉臨淵的指尖觸到銅人底部暗格。那裏靜靜躺著一枚刻有"寅"字的青銅鑰匙，正是祖父失蹤前最後接觸的物品。窗外霧霾突然散開一線，月光照得鑰匙上的饕餮紋活了過來。
    "原來如此。"他迎著林九的冥火舉起鑰匙，"你們要的不是《刺法論》，是沒被汙染的子時陽氣。"銅人突然分解重組，在牆麵投下完整的黃帝伐蚩尤星象圖。
    蘇清荷的注射器在這時命中林九後頸。監察使的瞳孔驟然收縮，黑色唐裝下滲出腥臭黏液——那根本不是人類的身體，而是用太素閣生物材料培育的容器。
    月光突然被陰影吞噬。葉臨淵回頭時，看見霧霾中浮現出完整的巨眼，瞳孔裏映著黃泉會主高舉的青銅鼎。銅人經絡圖與星象圖重疊的瞬間，他聽見祖父的聲音在耳畔低語："寅時施針，可斷長生。"
    鑰匙在掌心發燙。葉臨淵知道，下一個時辰將是黃泉會主最脆弱的時刻，也是喚醒瘟神的最後時限。他擦掉唇邊冰血，在銅人重新組合的哢嗒聲中，看見蘇清荷的智能手環顯示0029。
    江城美術館的古老銅鍾，此刻敲響了子時最後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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