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屍厥。"葉臨淵的指尖從老教授百會穴上的針孔移開，銅人在他背包裏突然震顫起來，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投影出三維經絡圖，那些朱砂成分在屏幕上呈現詭異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血絲。
    診室窗外，暴雨終於傾盆而下。雨滴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是無數細小的針尖在敲擊。
    "三位評委的腦電波都呈現δ波異常。"蘇清荷調整著儀器參數，智能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不安，"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神經係統疾病模型。"
    葉臨淵從銅人足三裏穴摳出一粒朱砂，在指尖撚成粉末。銅人突然發出嗡鳴，十二經絡的凹槽依次亮起青芒，最終匯聚在印堂穴形成一個完整的子午流注循環圖。
    "水務係統恢複正常了。"林九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濕透的蓑衣在地麵拖出水痕，煙鬥裏的火星在昏暗診室裏格外醒目，"但江城的權貴們開始集體夢遊了。"
    銅人的震顫突然加劇，葉臨淵不得不雙手按住它。一股灼熱感順著他的指尖竄上手臂，天眼通不受控製地開啟——他看見無數半透明的絲線從江城各處升起，匯聚在城市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屍解仙虛影。
    "黃泉會主在操控他們。"葉臨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天眼通帶來的灼燒感像一根燒紅的針在顱內攪動，"他用屍解針建立了精神網絡。"
    蘇清荷的儀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全息投影在空中拚出殘缺的《黃帝內經》篇章。葉臨淵認出那是記載"屍厥"治療的段落，但關鍵部分被人為抹去了。
    "有人篡改了銅人的經絡記錄。"林九的影子從藥櫃後轉出，煙鬥在黑暗中明滅，"因為真正的太乙神針能破解屍解術。"
    暴雨聲中，銅人印堂穴的青芒突然轉為暗紅。葉臨淵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診室景象開始扭曲——他看見祖父站在一個相似的雨夜裏，手中的銅人正在滲出暗紅色液體。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祖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同時銅人十二經絡的凹槽迸出火星，燙得葉臨淵差點鬆手。
    現實重新清晰時，他發現蘇清荷正抓著他的手腕。她的全息脈診儀顯示他的心率高達140，但更令人不安的是銅人足三裏穴滲出的暗紅液體，與幻覺中祖父手中的景象一模一樣。
    "你臉色比停屍房的屍體還難看。"林九遞來一塊黑布，"擦擦汗，我們得趕在子時前找到破解之法。"
    葉臨淵借著彎腰的動作掩飾顫抖。銅人在他手中安靜下來，但印堂穴的紅光未消，像是某種警告。他忽然明白祖父當年施針失敗的原因——子午流注針法需要以施術者的精氣為引，而屍解仙正是利用這一點反向控製了受術者。
    "水務係統是關鍵。"葉臨淵攤開江城地圖，銅人印堂穴的紅光在地圖上投下一個光點，正好覆蓋江城自來水廠，"黃泉會主通過供水係統擴散屍解針的媒介。"
    蘇清荷的智能鏡片閃過數據流："但現代針灸學證明子午流注隻是古人臆想..."
    "現代醫學也解釋不了δ波異常。"葉臨淵打斷她，手指在地圖上劃出十二個點，正好對應子午流注的時辰穴位，"我需要改良針法，切斷精神網絡的同時不傷及受控者。"
    銅人突然自行轉動，十二經絡的凹槽重新排列組合，形成一個全新的循環圖。葉臨淵的天眼通再次被動觸發，這次他看見祖父在銅人內部刻下的密文——用朱砂混合人發填塞的微型符文。
    "子午流注？"蘇清荷湊近觀察變形的經絡圖，"但這樣施針會耗盡施術者的..."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葉臨淵已經取出銀針，銅人印堂穴的紅光映在他臉上，像是古老的血誓，"準備車，我們去水廠。"
    暴雨中的江城街道空無一人。林九駕駛的麵包車碾過積水，濺起的水花在車燈下呈現詭異的暗紅色。葉臨淵在後座調試銀針，銅人放在膝上，十二經絡的凹槽不斷滲出液體，在座椅上形成細小的紅色溪流。
    "真正的太乙神針不是技法。"林九突然開口，煙鬥的煙霧在車內盤旋，"而是施針者的覺悟。"
    葉臨淵的虎口被銅人反震得發麻。他想起幻覺中祖父失敗的一幕——老人手中的銅人爆裂時，印堂穴射出的紅光擊穿了屋頂的瓦片。同樣的位置，現在正對著他的眉心。
    水廠的鐵門虛掩著，門縫裏滲出帶著腥味的水汽。葉臨淵的天眼通看到無數絲線從四麵八方匯聚於此，在廠房屋頂形成一個巨大的繭。銅人在他手中劇烈震動，十二經絡的凹槽開始自行滲血。
    "有人篡改了銅人的經絡記錄。"林九的影子消失在雨幕中，聲音卻清晰傳來，"因為真正的秘密會要人命。"
    蘇清荷拉住葉臨淵的手腕："三位評委的腦電波正在同步，如果現在切斷網絡..."
    "那就一起切斷。"葉臨淵掙脫她的手，銅人印堂穴的紅光突然暴漲，照亮了水廠內密密麻麻站立的人影——江城的權貴們如同提線木偶，每人頭頂都連著一根暗紅色的絲線。
    銅人足三裏的凹槽突然迸出火星。葉臨淵感到一陣劇痛，幻覺再次襲來——他看見祖父站在相同的位置，手中的銅人正在解體，而老人臉上是釋然的笑。
    "醫道如弈。"祖父的聲音與他的重疊，"落子無悔。"
    葉臨淵將銅人放在地上，十二根銀針懸浮在空中，針尾係著從銅人凹槽取出的朱砂人發。暴雨突然停歇，月光穿透雲層，照在銅人滲出的暗紅色液體上，形成一麵血鏡。
    鏡中，葉老爺子當年施針失敗的場景完整重現——老人不是敗在技法，而是敗在不忍切斷受控者與屍解仙的生命鏈接。此刻那猶豫化作了銅人內部的裂痕，正是葉臨淵此刻手持的版本。
    "水務係統恢複正常了。"林九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他站在水廠屋頂，煙鬥的火星在夜色中劃出弧線，"但真正的治療才剛剛開始。"
    葉臨淵的銀針落下，十二道青光刺入血鏡。銅人突然爆裂，暗紅色液體在空中凝結成《黃帝內經》失傳的篇章，而鏡中祖父的身影對他點了點頭，化作青煙消散在子時的月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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