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鍾聲的餘韻在鬼市上空盤旋，震得葉臨淵手中的銅人碎片微微顫動。他低頭看著掌心那些泛著青光的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他蒼白的臉。銅人裂開的縫隙中飄出的殘頁在葉臨淵掌心微微發燙，那些用朱砂混合人血寫就的符文正逐漸滲入他的皮膚。
    "這不是記載......"葉臨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是契約。"
    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投影出的江城三維地圖上，七個紅點正以驚人的速度向鬼市中央匯聚。她猛地抬頭，看見七個身披黑色鬥篷的身影從四麵八方湧來，鬥篷下露出的不是人臉，而是泛著青光的骷髏。
    "屍解仙的引路使！"林九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他手中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葉小子，銅人既碎，玄醫當出！"
    葉臨淵感到一股灼熱從掌心直衝百會穴，那些碎片突然懸浮起來，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青色光幕。第一具骷髏已經衝到麵前，枯骨手指直取他的咽喉。光幕驟然收縮，碎片如暴雨般射向骷髏，每一片都精準地釘入骨節縫隙。
    "鬼門十三針·碎星式！"
    骷髏的動作戛然而止，隨後像被無形絲線牽引般重新組合——但不是恢複人形，而是化作一具針灸銅人的輪廓。葉臨淵瞳孔驟縮，這分明是祖父演示過的"以形補形"最高境界。
    蘇清荷的全息儀突然投射出一段古文："銅人碎而玄醫現，此謂"形神俱妙"......"後麵的字跡被突然爆發的青光吞沒。她轉頭看向葉臨淵，發現他眼中流轉的不再是平日的溫潤，而是某種近乎非人的冷靜。
    "清荷，退後三步。"葉臨淵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回響，"現在我要教你什麽是真正的"望氣"。"
    他雙手結印，懸浮的銅人碎片突然組成一幅立體經絡圖。鬼市上空常年不散的灰霧被無形之力撕開，露出滿天星鬥。星光落在經絡圖上，竟勾勒出江城地底隱藏千年的"龍脈氣穴"。
    七個骷髏同時發出刺耳尖嘯，鬥篷炸裂成漫天黑羽。蘇清荷看見每片羽毛末端都掛著細如發絲的蠱蟲，正朝葉臨淵撲去。她本能地按下全息儀上的緊急按鈕，三根銀針從儀器底部射出，卻在半途被青光定住。
    "別用科技幹擾氣機流轉。"葉臨淵頭也不回地說，同時右手食指在虛空輕點。那些蠱蟲突然調轉方向，反而撲向七個骷髏的眼窩。"點穴之道，在於借力打力。"
    骷髏們開始劇烈抽搐，骨架間冒出青煙。林九突然從陰影中躍出，青銅羅盤對準其中一具骷髏："葉小子，黃泉會主在用它們當媒介施術！"
    話音未落，七具骷髏同時爆裂，骨片如刀鋒般四射。一塊碎片擦過葉臨淵臉頰，帶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血針。他抹了把臉，看著指尖的血針露出苦笑："原來祖父說的"血祭"是這個意思......"
    鬼市地麵突然隆起，無數藤蔓般的血管破土而出。蘇清荷的全息儀發出刺眼紅光，投影出四個大字："屍解仙術·發動"。她猛地抓住葉臨淵的手腕："地下！黃泉會主在利用鬼市地脈完成最後的屍解！"
    葉臨淵反手握住她，另一隻手將懸浮的血針按入自己眉心。青光暴漲間，那些銅人碎片突然飛向他的周身大穴，每一片都帶著星光沒入皮膚。他悶哼一聲，背後浮現出巨大的銅人虛影。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葉臨淵的聲音忽然變得蒼老又年輕交織，"清荷，看好了——這才是太素閣一直想銷毀的"玄醫"真傳。"
    虛空中浮現出《黃帝內經》的虛影，書頁瘋狂翻動至"刺法論"篇。葉臨淵以指代筆，在虛空寫下八個血字："形神俱妙，與道合真"。寫完最後一筆，整個鬼市的地麵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和盤坐其中的黃泉會主真身。
    林九的羅盤啪地裂成兩半，他盯著血池中那個正在蛻皮的枯瘦人影，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屍解仙的最後一蛻......"
    銅人虛影突然收縮回葉臨淵體內，他皮膚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經絡光紋。蘇清荷看著他被青光籠罩的側臉，突然明白為什麽太素閣要極力否認"玄醫"的存在——這根本不是醫術，而是以醫入道的通天之徑。
    "清荷，幫我爭取三分鍾。"葉臨淵閉著眼睛說，聲音裏帶著金屬摩擦般的異響，"銅人的力量正在重組我的經絡......"
    地麵開始劇烈震動，血池中的黃泉會主已經蛻去半邊人皮，露出下麵玉石般的骨骼。蘇清荷咬了咬嘴唇，突然將全息儀調至超頻模式："我有個主意，但需要你授權使用銅人的氣機共鳴。"
    她飛快地在儀器上輸入一串代碼，投影出的不再是脈象圖，而是一張覆蓋整個江城的地下管網圖。七個紅點正在向鬼市匯聚，每個都對應著江城古老的"鎮煞井"。
    "太素閣的監測係統顯示，黃泉會主在利用這些古井逆轉地氣。"蘇清荷的指尖在全息圖上劃出七道藍線，"如果我們能搶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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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臨淵突然睜開眼睛，瞳孔已經完全變成青色。他伸手按在全息圖上，七道藍線立刻染上血色："不是逆轉，是置換。他想用江城千萬人的生氣，補完自己屍解仙的最後缺陷。"
    鬼市邊緣突然傳來建築物倒塌的轟鳴，第一口古井的封印被破壞了。林九從袖中甩出七張符紙，紙片在空中自動折疊成鶴形飛向各方，卻在半途被黑氣擊落。
    "來不及了。"林九抹去嘴角滲出的血，"葉小子，銅人既認你為主，現在隻有......"
    話未說完，葉臨淵已經撕開上衣。銅人碎片在他皮膚下流動，組成一幅活體經絡圖。他抓住蘇清荷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清荷，用你的全息儀記錄接下來的一切——如果失敗，這就是最後的玄醫傳承。"
    蘇清荷感到掌心下的心跳突然變得緩慢而沉重，像某種遠古巨獸的蘇醒。全息儀自動切換到記錄模式，屏幕上的數據流快得看不清內容。她突然意識到葉臨淵要做什麽："你要用銅人共鳴強行衝擊黃泉會主的屍解進程？這等於把自己當人肉銀針！"
    地麵裂開更多縫隙，血池中的黃泉會主已經蛻下四分之三的人皮。葉臨淵背後的銅人虛影再次浮現，這次卻布滿裂紋。他苦笑著看向蘇清荷："醫道如弈，落子無悔。這一針，我要下在江城的氣眼上。"
    他雙手結印，銅人虛影突然爆裂成無數光點。這些光點如流星般墜向七口古井方向，每一顆都在空中劃出青色軌跡。與此同時，葉臨淵本人卻像被抽空所有力氣般跪倒在地，皮膚上的經絡光紋迅速暗淡。
    蘇清荷接住他下滑的身體，發現他的體溫低得嚇人。全息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顯示葉臨淵的脈象正在消失。她顫抖著摸向他的頸動脈，卻被突然睜眼的葉臨淵抓住手腕。
    "別怕，"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銅人碎了，但玄醫......才剛剛開始......"
    鬼市上空突然響起七聲鍾鳴，每一聲都對應一口古井的位置。血池中的黃泉會主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剛蛻下的人皮突然自燃。林九的斷成兩半的羅盤突然懸浮起來，指針瘋狂旋轉著指向葉臨淵。
    蘇清荷看著懷中氣息微弱的青年，又看向全息儀上仍在記錄的數據流。屏幕最上方，一段古老的文字正在自動解碼完成："玄醫之道，形可碎，神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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