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葉臨淵的手指幾乎要掐進藥人幹枯的肩胛骨，那具被喚醒記憶的軀體正在他掌下劇烈顫抖。鬼市幽綠的燈籠光映在藥人潰爛的眼瞼上，照出瞳孔深處轉瞬即逝的清明。
    "葉老...是自願的..."藥人喉間擠出帶著屍臭的氣音，潰爛的指尖突然抓住葉臨淵腰間銅人碎片，"棋...珍瓏..."
    銅人碎片驟然發燙，燙得葉臨淵腰間皮肉滋滋作響。他強忍著灼痛沒有鬆手，望氣術自動展開的視野裏，藥人天靈蓋處盤踞的黑霧正被某種無形力量撕扯。林九的桃木劍殘柄突然橫插進來，精準挑開藥人抓撓銅人的手指。
    "他撐不過三息了。"林九的聲音像從冰窖裏濾過，青銅羅盤剩下的半塊在他另隻手裏瘋狂旋轉，"問關鍵。"
    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突然投射出立體光幕，藥人胸腔內部的3d影像中，數條蠱蟲正啃食最後的心脈。"腎上腺激素激增，他在燃燒生命。"她的指尖在光幕上快速劃動，"問棋局位置！"
    "祖父在哪？"葉臨淵改掐為托，掌心貼上藥人後心大椎穴，三根銀針從指縫間刺入，"珍瓏棋局在哪？"
    藥人突然瞪大雙眼，潰爛的眼球詭異地轉向鬼市東北角。那裏有座被藤蔓覆蓋的殘碑，碑下隱約可見半截石雕棋盤。"黃泉...倒流..."藥人喉間突然湧出黑血，"葉老說...醫道如弈..."
    最後那個"弈"字剛出口，藥人全身毛孔突然噴射出腥臭黑霧。林九的殘破羅盤嗡鳴著浮到半空，指針炸成無數青銅細屑，在眾人麵前拚出北鬥七星的圖案。
    "退後！"蘇清荷拽著葉臨淵衣領暴退三步，她腕間的全息儀射出七道激光，精準擊中每顆"星辰"。被激光點中的青銅屑突然燃燒，青白色火苗中浮現出微型棋盤的虛影。
    葉臨淵腰間的銅人碎片突然自動飛出，啪地嵌入棋盤中央天元位。棋盤虛影瞬間實體化，十九道縱橫線亮起血光，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上浮現出藥材煉製的棋子——白子是曬幹的雪蓮，黑子竟是僵蠶標本。
    "九宮飛星局。"林九的桃木劍殘柄點向棋盤右上角，"看這裏。"
    葉臨淵的望氣術視野裏，那個位置的雪蓮棋子內部蜷縮著微型人影。當他凝神注視時，棋子突然融化，蓮芯處浮出祖父常用的那方鬆煙墨——墨錠側麵刻著"寧向直中取"五個小字。
    "是祖父的筆跡！"葉臨淵的指尖剛觸到墨錠，整張棋盤突然下沉三寸。鬼市地麵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殘碑後方裂開一道傾斜向下的石階，黴味混合著當歸的苦澀氣息噴湧而出。
    蘇清荷的全息儀突然發出刺耳警報，投影出的地下通道三維圖中，七個紅點正在快速移動。"是守陣的藥人！"她快速滑動光幕調整參數，"等等...這些生命體征..."
    "是當年失蹤的七大藥堂掌櫃。"林九的袖中滑出七枚銅錢，在空中排成辟邪劍陣，"葉老爺子用他們做活陣眼了。"
    葉臨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棋盤此刻完全沉入地底，露出下方黑洞洞的通道。有風吹過時，通道深處傳來棋子碰撞的脆響，像是有人在遙遙對弈。他摸出隨身針囊，十二根長短不一的銀針在指間排成扇形。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他抬腳踏上第一級石階，銅人碎片在掌心映出幽藍微光，"蘇小姐，麻煩用你的設備記錄棋局變化。"
    石階比想象中長得多，每走七步就會遇到一個直角轉彎。到第三個轉彎處時，葉臨淵後頸汗毛突然倒豎——望氣術捕捉到左側石壁後藏著東西。他假裝係鞋帶，銀針悄無聲息地刺入石縫。
    "吱——"慘叫聲中，一隻屍鼠跌落在地。林九的銅錢劍陣立刻絞上去，卻在觸及鼠屍時突然凝滯。鼠屍腹部詭異地鼓脹，爆出數十粒帶血的圍棋黑子。
    "是屍蠱棋。"林九的銅錢突然全部鏽蝕成粉，"每一步都在喂棋。"
    仿佛印證他的話，整個通道突然微微傾斜。那些滾落的黑子自動排列成困局，堵住了來時的路。蘇清荷的全息儀發出雪花狀幹擾，投影出的撤退路線圖上布滿蠕動的黑點。
    "繼續走。"葉臨淵突然加快腳步，"祖父不會設死局。"
    第七個轉彎後，通道豁然開朗。圓形石室裏擺著真正的珍瓏棋局，玉石棋盤上落滿灰白的骨製棋子。棋盤兩側各有一個蒲團，左側蒲團上靜靜躺著一卷用金線捆紮的《黃帝內經》殘卷。
    葉臨淵的銅人碎片突然飛向棋盤，穩穩落在"三三"位。棋盤應聲裂開蛛網狀細紋，裂紋中滲出暗紅液體——那是混著朱砂的百年陳墨。液體自動流淌成江城地圖，鬼市下方標著七個閃爍的墨點。
    "七星鎖魂陣..."林九的呼吸突然急促，"你祖父把黃泉會的命脈畫出來了。"
    蘇清荷的全息儀突然對準棋盤邊緣某處："這裏有微雕。"放大後的圖像顯示，每顆骨製棋子內部都刻著經脈圖——白子是正常穴位，黑子全是逆行的邪脈走法。
    葉臨淵剛要伸手取《黃帝內經》，蒲團下的石板突然翻轉。泛黃的宣紙飄出來，祖父力透紙背的草書刺入眼簾："臨淵，持此卷去尋太素閣地宮。記住，真正的鬼門十三針要紮在活人身上。"
    宣紙接觸空氣的瞬間，棋盤上的骨製棋子突然全部立起。三百六十一個棋子表麵同時浮現人臉，有老有少，都在發出無聲的尖叫。葉臨淵的銅人碎片劇烈震動，碎片邊緣滲出細密血珠。
    "是當年被煉成棋子的玄醫！"林九的桃木劍柄突然燃起青火，"快走，他們在喚醒地脈陰氣！"
    石室開始崩塌時，葉臨淵抓住那卷《黃帝內經》塞進懷中。最後一瞥間，他看到棋盤中央浮現祖父的虛影——老人正在對空氣落子，每一顆棋子落下，鬼市地底就傳來鎖鏈繃斷的巨響。
    逃出通道的刹那，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殘碑徹底粉碎，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豎井。葉臨淵懷中的《黃帝內經》突然發燙，燙得他胸口皮膚浮現出與棋盤完全一致的紋路。
    蘇清荷的全息儀捕捉到異常能量波動："地脈在重組！那些棋子..."
    "是鑰匙。"葉臨淵望向開始塌陷的鬼市地麵，銅人碎片的裂痕裏滲出朱砂色的光，"祖父用三十年布了這個局——現在該我們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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