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霧氣從黃泉會主七竅中滲出，在凝固的時空中凝結成細密的霜花。葉臨淵的銀針還懸停在屍解仙的命門穴上，針尾震顫發出的嗡鳴是這片靜止世界裏唯一的聲音。
    "這是..."他望著那些霜花在空氣中重組，望氣術自動觸發時，視網膜上浮現出熟悉的甲骨文脈絡。十三枚鬼門針突然自行倒轉，在屍解仙背部排成《靈樞》篇目的星圖。
    地麵傳來冰層碎裂的脆響。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衝破寒髓散的封鎖，淡藍色掃描光束籠罩正在成型的霜花。被現代科技照射的古老文字突然暴起，在空中重組為立體投影的經絡圖。
    "靈樞·屍解篇？"蘇清荷的防護麵罩映著流動的金色文字，"傳說中記載羽化之術的禁章..."
    葉臨淵的銅人殘片突然從腰間彈起。那些被祖父用朱砂修補的裂縫裏，滲出與空中文字同源的暗芒。兩股光芒相接的刹那，鬼市地底傳來沉悶的龍吟。
    "不對！"林九的陰沉木釘突然從密道入口倒飛而出，"文字在抽取地脈龍氣！"
    投影中的甲骨文開始剝落，露出底層用丹砂繪製的《九針十二原》圖譜。蘇清荷的儀器發出尖銳警報，全息屏幕上閃現出銅人殘片的內部結構——那些看似隨機分布的裂縫，實則是用微雕技術刻錄的經脈注疏。
    "下卷藏在銅人裏。"葉臨淵伸手接住墜落的殘片，灼熱的觸感讓他想起七歲那年祖父握著他的手在銅人上描紅，"老爺子早把《內經》拆解成..."
    屍解仙腐朽的軀體突然塌陷。無數蠱蟲從黑袍下湧出，銜著霜花文字撲向銅人。蘇清荷的鋼針暴雨般傾瀉，卻在觸及蟲群的瞬間被染成墨綠色。
    "是文字本身在抗拒重組。"她看著變色的針尖，"就像免疫係統排斥異體器官。"
    葉臨淵突然將銅人殘片按在自己膻中穴。鬼門十三針的軌跡與殘片裂縫完美重合時，他聽見祖父的聲音在骨髓深處響起："醫道如弈，落子無悔。"
    劇痛中，銅人裂縫滲出金色血液。那些液體在空中勾勒出完整的《九針十二原》經文，與屍解篇投影交融成太極圖案。蠱蟲群發出淒厲嘶叫，在金光中化為藥粉簌簌落下。
    "陰陽相濟..."林九拾起一撮藥粉嗅了嗅，"原來黃泉會主才是最後一塊拚圖。"
    蘇清荷的儀器突然黑屏。她抬頭看見靜止的時空開始流動，寒髓散的銀光正被經文吸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流動的文字正在滲入葉臨淵的瞳孔。
    "停下！"她抓住葉臨淵的手腕，全息脈診儀顯示他的經絡正在古籍化，"你在變成活體《內經》！"
    銅人殘片突然裂成兩半。其中掉出半片玉簡，上麵用隕鐵粉末寫著"葉氏注"。葉臨淵的望氣術自動解析出玉簡邊緣的暗記——那分明是祖父的筆跡。
    "不是我在變成古籍。"他擦去眼角滲出的金血，"是《內經》在借我顯形。"
    鬼市地麵突然隆起。吸收完整經文的銅人殘片沉入地縫，那些被屍毒汙染的青石板開始褪色。蘇清荷監測到地脈能量正在重組，全息屏上浮現出江城三維地圖——無數金色光點沿著中醫協會各分院的位置流動。
    "協會建築都是陣眼？"她突然想起太素閣地下的青銅渾天儀，"所謂科學中醫計劃..."
    林九的陰沉木釘突然指向東南方。那裏有座正在拆遷的老藥鋪，屋頂的八卦鏡反射著異常光芒。"葉老頭的珍瓏棋局。"他露出罕見的緊張神色，"要變天了。"
    最後一縷霜花文字融入地縫時，葉臨淵聽見無數細碎的聲音在耳畔低語。有祖父講解藥性的溫和嗓音，有黃泉會主記憶裏的宋代官話，甚至混雜著蘇清荷剛才的電子合成音。這些聲音在銅人殘片上新生的裂縫裏流淌，刻下肉眼不可見的密文。
    "醫道本無古今。"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半片玉簡，發現背麵刻著太素閣的徽記，"也無關玄學科學..."
    蘇清荷突然按住自己心口。她的全息脈診儀自動啟動，投射出與玉簡完全吻合的虛影。當兩個圖案重疊時，儀器深處傳來機械齒輪咬合的聲響。
    "原來如此。"她望著葉臨淵被金血染亮的睫毛，"我們才是..."
    爆炸聲打斷了未盡的話語。鬼市鍾樓突然倒塌，露出內部鏽蝕的青銅編鍾。那些本該沉寂的樂器無風自動，奏響隻有望氣術能看見的音波漣漪。
    葉臨淵的銅人殘片開始發燙。那些新生的裂縫裏，隱約浮現在現代醫院裏施針的祖父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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