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釘入全息脈診儀的瞬間，蘇清荷的指尖泛起詭異的青灰色。葉臨淵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分明是屍毒入脈的征兆，可她的表情卻平靜得可怕。
    "別動。"他按住蘇清荷試圖拔針的手腕，銅人模型在背後突然投射出雙重經絡圖。藍色光幕中，兩條截然不同的脈象如同糾纏的陰陽魚，在蘇清荷的十二正經間循環往複。
    診室裏的檀香突然凝成螺旋狀煙柱。
    "陰陽雙脈？"葉臨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指尖的銀針微微震顫，針尾泛起的不是常見的銀光，而是如血般的暗紅色，"《靈樞》裏記載過的鼎爐體質..."
    蘇清荷猛地抽回手腕，全息影像在她動作的刹那分裂成兩重幻影。一重是現代醫療數據構成的藍色光網，另一重卻是用朱砂繪製的古老經絡圖，圖中標注的穴位名稱全是失傳的宋代醫學術語。
    "不可能。"她扯下白大褂袖口的紐扣型檢測器，液晶屏上心率曲線平穩得如同直線，"我的生命體征監測係統從未..."
    話音戛然而止。檢測器突然爆出一串亂碼，屏幕上浮現出與脈診儀相同的官印紋樣——那是他們在黃泉會秘密據點見過的宋代太醫院印。
    葉臨淵的銅人模型發出齒輪卡死的咯吱聲。他轉身時，針灸銅人足三裏的孔穴正滲出暗紅色液體，在青磚地麵勾勒出與鬼市拍賣會上那幅唐代醫女畫像完全相同的輪廓。
    "醫道如弈。"他摩挲著銅人頭頂的百會穴，觸感冰涼如死物，"但這次對弈的棋盤，恐怕在八百年前就布好了。"
    蘇清荷突然按住太陽穴，全息脈診儀投射的光幕在她眼中分解成無數數字符號。那些本不該存在於現代醫學數據庫的古老藥方，此刻正以二進製代碼的形式在她視網膜上流動。她看見自己站在某個石室中央，四周牆壁刻滿與《黃帝內經》相似卻更為暴烈的針灸要訣，而石室地麵...
    "是七星燈陣。"她無意識地說出這個從未學過的名詞，喉嚨裏泛著鐵鏽味，"用七盞本命燈作為..."
    窗外傳來黑傘收攏的輕響。林九的身影出現在雨幕中，傘尖滴落的水珠在門檻前詭異地排成二十八星宿圖案。他望向銅人腳邊逐漸成型的人形血痕，嘴角揚起微妙的弧度。
    "看來葉公子已經發現那個有趣的秘密了。"黑傘在他指間旋轉，傘骨暗藏的銀針折射出冷光，"蘇姑娘是否告訴過您，太素閣禁書區的《千金方》殘卷裏，為何唯獨缺少"人迎寸口針法"的篇章？"
    葉臨淵的銀針在掌心轉出半輪殘月。診室四壁的血管狀紋路突然暴起，在他背後交織成某種類似人體經絡網的立體結構。那些紋路與銅人滲出的血痕完美銜接，最終在蘇清荷腳下形成完整的太極圖。
    "因為那根本不是治療針法。"他盯著林九傘麵上正在移動的星宿圖，"是屍解仙用來轉移魂魄的邪術——就像現在黃泉會主打算對清荷做的那樣。"
    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藍色光幕上，她原本平穩的腦電波圖譜突然分裂成兩條：一條是現代醫學標準的α波，另一條卻是古籍記載的"離魂脈"。兩條波形在屏幕上廝殺糾纏，如同兩條爭奪獵物的毒蛇。
    "有意思。"林九用傘尖輕點地麵，星宿圖案立刻重組為宋代皇城布局圖，"蘇姑娘不妨猜猜，當年用這套針法為徽宗皇帝續命的那位葉姓禦醫，後來為何會被滿門抄斬？"
    銅人模型突然劇烈震顫，七點火星從對應北鬥七星的孔穴中迸射而出。葉臨淵望見祖父留在銅人督脈上的暗記正在發光——那是個用特殊藥液書寫的"逃"字。
    雨聲漸密。診室裏的三人站在血痕繪就的太極圖中，影子被閃爍的儀器燈光拉得很長。葉臨淵忽然想起鬼市那個賣替身木偶的老嫗說過的話：陰陽雙脈者，非人非鬼，是活著的藥引，也是死了的容器。
    蘇清荷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逐漸清晰的符咒，那圖案正與銅人滲出的血痕同步變化。她忽然明白了全息祝由科係統為何會對古代巫蠱產生反應——那些代碼根本不是係統bug，而是沉睡在她血脈中的記憶。
    "葉臨淵。"她第一次直呼其名，聲音裏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回音，"如果我說...我能看見你銅人裏藏著的《逆生九針》第六針要訣，你會相信嗎？"
    林九的黑傘"啪"地合攏。傘尖銀針指向蘇清荷眉心，針尖懸著一滴將落未落的血珠。
    "遊戲開始了。"他笑著說，眼裏卻毫無笑意，"黃泉會主等這一刻，等了整整九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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