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艉蹲伏在辭穆身邊，那雙無眉的紅寶石眼眸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憂慮。
    他輕輕低下頭，將臉頰貼上辭穆蒼白的嘴唇，小心翼翼地磨蹭著，好像這樣就能讀取辭穆的想法。
    他半透明的耳鰭像有生命一般舒展開來，輕柔地纏繞著辭穆淩亂的銀白長發，吸收著上麵殘留的水分。
    辭穆拚盡全力睜大眼睛，濕潤的瞳孔緊緊鎖定九艉的麵龐。
    他的眼神不再隻是傳達無助，更多的是一種強烈的渴望——饑餓感正從胃部蔓延至全身，提醒著他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
    即使身體被毒素控製，基本的生理需求仍在無情地提醒著自己的存在。
    九艉敏銳地捕捉到了這渴望的目光。他緩緩直起身，紅寶石般的眸子轉向不遠處燃燒的火堆——那是他在找到辭穆後立即生起的，用的是辭穆教給他的方法。
    火焰歡快地舔舐著木柴，發出輕微的劈啪聲，溫暖的光芒驅散了周圍的黑暗。
    一條肥美的魚已經被處理幹淨，穿在一根經過精心挑選的硬木枝上。九艉小心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盡管離開水讓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但他依然堅強地靠近了火堆。
    他的蹼爪輕輕調整著木枝的角度，確保魚能均勻受熱。
    烤魚的香氣逐漸在空氣中擴散，鮮美的脂肪滴落在火中，發出細微的嘶嘶聲，讓辭穆的胃不由自主地收縮，唾液在口中積聚，卻因麻痹無法吞咽。
    九艉的紅寶石眼眸反射著火光，專注地觀察著魚的烤製程度，時不時轉頭看向辭穆，確認他的狀態沒有惡化。
    在這片寂靜的林地上，隻有火焰的聲音和九艉偶爾發出的輕柔水聲回響著，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二人。
    九艉也不知道這樣烤是不是能讓人吃飽，下意識的伸爪接近那條正在火上烤得滋滋作響的魚。
    九艉雖然已經了解了火的用途，但對於火焰本身的危險性似乎依然缺乏直觀認識。辭穆注意到九艉的手指離火苗越來越近，幾乎要觸碰到那跳動的紅色舌頭。
    辭穆焦急地在心中呐喊，可他被麻痹的喉嚨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連最簡單的警告都無法表達。
    “別啊，我可以生吃，別碰火！”
    辭穆的心跳加速，胸腔內似乎有一隻被困住的鳥兒在瘋狂拍打翅膀。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拚盡全力想要發出警告。
    就在九艉的爪尖即將觸碰到火焰的刹那，他突然俯下身，伸出舌頭，試探性地舔了舔火堆邊緣。
    他的舌頭輕輕掠過幾塊燃燒的木炭，留下一絲濕痕，而這濕痕卻引來了更大的火苗。
    辭穆驚恐地看著這一幕，他此前就發現九艉有這種奇怪的習慣——用舌頭去探索未知的事物。
    每當九艉好奇或者不解時，他總是本能地伸出舌頭輕輕舔舐，好像這樣就能理解世界的奧秘。
    這種習慣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無害的，甚至有時還相當可愛，但在麵對火焰時，這無疑是極其危險的行為。
    讓辭穆更加驚訝的是，九艉似乎還知道自己的舌頭會讓火勢蔓延。每當他的舌尖接觸到火堆邊緣，火焰就會順著那濕潤的痕跡微微擴大範圍，如同活物一般追逐著唾液的痕跡。
    幸好辭穆在生火前就用一圈石頭圍住了火堆。這是他一貫的習慣，為了防止火勢蔓延到周圍的草地。
    如今看來，這個簡單的防火措施不僅僅是為了保護森林，更是在保護著九艉免受傷害。不然他真的擔心九艉會被濺出的火星或突然竄起的火舌灼傷那美麗的魚尾和細膩的皮膚。
    就在辭穆的心懸到嗓子眼兒的時候，火苗突然竄高，一絲紅光飛濺而出，落在了九艉蹼爪上。
    九艉猛地縮回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痛楚。
    他低頭看著自己指尖上那微微發紅的小點，輕輕皺起了眉頭——如果他有眉毛的話。
    然後，帶著一種近乎好奇的表情，他將那受傷的手指送到嘴邊，伸出舌頭，小心翼翼地舔舐著，好像在品嚐這種新奇的疼痛感。
    他的魚尾不安地在草地上拍打著，發出沉悶的響聲，表達著他內心的焦躁和不適。
    那條通常在水中遊動時如此優雅的紅色魚尾，此刻在陸地上顯得有些笨拙，卻依然散發著奇異的美感，鱗片在火光下閃爍著寶石般的光芒。
    辭穆看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憐愛和擔憂。他多麽希望自己能夠伸出手去安撫九艉，告訴他火焰的危險，告訴他不需要冒險去烤這條魚。
    終於，九艉似乎注意到了辭穆異常的眨眼。他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投向辭穆，裏麵閃爍著疑惑和關切。他歪了歪頭，酒紅色的長發隨著這個動作輕輕搖晃，如同海藻在水中飄蕩。
    “好啦好啦，可以吃啦。”
    辭穆在心中默念著，同時繼續用力眨眼，希望九艉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或許是因為長期的相處讓他們之間建立了某種無聲的默契，或許是九艉那能聽懂所有生物語言的天賦延伸到了對辭穆眼神的解讀，九艉突然轉過身，一把抓起那條正在火上滋滋作響的魚，毫不猶豫地將其投入旁邊的溪水之中，濺起一片晶瑩的水花。
    九艉從水裏撈出那條烤的還行的魚，這時的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整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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