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艉幾個有力的擺尾，便滑上了岸，他望向辭穆，眼眸在昏暗的雨夜中依然閃爍著光芒，那目光中充滿了詢問和關切。
    辭穆退後幾步，給九艉讓出空間：“進來陪我說話。”
    九艉點點頭，強壯的手臂撐在葫蘆口邊緣，一個漂亮的翻身，便將自己那濕漉漉的身體送入葫蘆屋內。他的動作輕盈而優雅，幾乎沒有發出聲響，隻有幾滴水珠隨著他的動作飛濺而出，落在地麵上。
    九艉在葫蘆屋內盤坐下來，鮮紅的魚尾整齊地折疊著，尾鰭輕輕擺動，等辭穆坐下來時把尾巴放到伴侶大腿上。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被打擾到睡眠的模樣，反而精神奕奕，雙眼專注地凝視著辭穆，等待他開口。
    辭穆抱著愛魚的尾巴，拿起草葉給他搓尾巴上的海藻，邊搓邊說：“你看這個天氣，我很擔心會發洪水？”
    洪水？
    九艉歪著頭思考了片刻，目光透過葫蘆屋的小窗望向外麵漆黑的夜空和傾盆的大雨。
    辭穆給他解釋著：“就是那種，嘩啦一下，像浪一樣衝過來，衝走所有，如果夾帶著石頭樹木，就會變成泥石流。”
    人魚的耳鰭微微豎起，似乎在感知著什麽。
    “唧……會。”九艉簡短而肯定地回答，聲音低沉而嚴肅。
    而且……已經開始了。
    這個回答雖然在辭穆預料之中，卻還是讓他的心猛地一沉。
    沒有絲毫猶豫，辭穆立刻站起身來，開始在葫蘆屋內忙碌起來。
    他先是拿出幾個防水的草編袋子，開始將一些重要的物品放入其中——幹糧、藥草、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九艉驚訝地看著辭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眼眸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他沒有打擾辭穆的忙碌，而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眼神專注地追隨著辭穆的每一個動作。
    辭穆彎腰收拾東西的姿態讓他的葉子衣微微上移，露出一小截腰線和背部的皮膚。
    當他彎腰去收拾自己的草席子，這個動作使他的臀部更加明顯地突出。
    九艉的目光不自覺地被那挺翹的臀部吸引，眼眸中閃過一絲讚賞和欣賞。他的尾巴在地上輕輕拍打了兩下，顯示著他的愉悅心情。
    即使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他也沒有忘記欣賞心愛之人的美麗。
    辭穆收拾完最後一個草編袋後，長舒了一口氣，轉身麵向九艉。
    辭穆聲音幾乎被外麵越發猛烈的雨聲淹沒：“我心裏很不安，我覺得我們應該搬走。”
    九艉眨了眨那雙眼睛，耳鰭微微顫動，豎起又放下。
    他沒有發出任何反對的聲音，隻是那條粗壯的魚尾在地麵上輕輕拍打了兩下，他伸出蹼爪，輕輕握住辭穆的手。
    “嘰……好。”
    事實上，九艉早就有這個想法——那些不斷上漲的水位，越發猛烈的暴雨，還有遠處山林中隱約可聞的轟鳴聲，都在警示著即將到來的危險。
    但他注意到辭穆在這葫蘆屋中生活得愈發舒適，那些細心布置的角落，整齊排列的藥草，還有那張柔軟的草席，都承載著辭穆的心血與歸屬感。
    他想讓辭穆多在這個安穩的小窩裏住幾天，哪怕隻是多一天也好。
    九艉輕輕挪動身體，靠近辭穆，強壯的尾巴小心翼翼地環繞住辭穆的腰身，鱗片的涼意透過單薄的葉子傳遞到辭穆的皮膚上。
    他低下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辭穆蒼白的唇，那是一個無聲的安撫與承諾。
    晚上時分，外麵的雨聲更大了，人魚坐在葫蘆口讓尾巴淋著雨，背後靠著正在用膝蓋夾著單手編鞋子的辭穆。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整個葫蘆屋，也映出九艉臉上罕見的凝重表情。
    “啊……”
    人魚聽到他的伴侶在歎氣，不知道伴侶以前過得怎麽樣，但是這樣的生活伴侶就能滿足，想來以前過得也並不快樂。
    山洪爆發十分危險，或許比辭穆想象的還要可怕。
    九艉比誰都清楚這一點，他能從水流的細微變化、空氣中的濕度波動，甚至是植物的輕微顫動中預先感知到危險的征兆。
    那些反應沒他機靈的小動物們——那些平日裏在湖畔嬉戲的小猴子，樹冠間振翅的彩色鳥兒，甚至是水邊覓食的野兔，早已舉家搬遷往高地上去了。
    葫蘆湖周圍異常安靜，隻有雨聲和風聲相伴，這種反常的寂靜本身就是一種警示。
    九艉用蹼爪輕輕拍了拍那幾個準備好的草編袋，然後指向門外，動作簡單卻意義明確：是的，我們該走了。
    辭穆一邊深深歎氣一邊將他平日裏精心研製的廚具收拾起來。他小心地用柔軟的樹葉將它們一一包裹好，防止在搬運過程中相互碰撞損壞，然後用堅韌的草繩將整捆廚具緊緊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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