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打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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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果果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笑眯眯模樣,仿佛眼前毀天滅地的場景不過是場有趣的煙火表演。他伸出手,安撫地揉了揉曆曆炸毛的後頸,手感極佳。曆曆舒服得哼唧了一聲,但視線依舊死死粘在那片狂暴的戰場上,結結巴巴地問:“果果哥,他們……真心在安慰魚嗎?”
    油果果那雙眯起的眼中閃過促狹的笑意,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卻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愉悅:“這些好鬥的家夥……行了,別看了。”他拍了拍曆曆的腦袋,悠然道:“至少這幾天,至少這幾天人魚都不會在夜裏叫得像開水壺一樣了,挺好的。”
    鏡湖方向傳來的能量對衝是如此劇烈,以至於連鬼族禁地的深處都泛起了漣漪。
    那片由無數同族意識匯聚而成的、溫暖粘稠的黑色“海洋”中,辭穆正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歸屬感裏。在這裏,沒有獨立的個體,隻有共享的記憶與力量。他能感受到兄弟姐妹們在無數個世界輪回中積累的經驗,那些龐雜的知識與技巧如溫馴的溪流,緩緩淌過他的靈魂,修補著他曾被撕裂的過往。
    然而,遠方那股狂暴的、屬於頂級掠食者的氣息太過熟悉,蠻橫地穿透了層層空間與意識的壁壘,是九艉。
    幾乎是瞬間,那片包裹著他的黑色“海洋”開始主動退潮,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將他的意識從共享的洪流中剝離,輕輕地推向了外界。
    當辭穆再次睜開眼時,他正盤膝坐在一處幽深洞穴的出口。洞壁上鑲嵌著會發出微光的苔蘚,空氣裏彌漫著潮濕的泥土與植物根莖的氣息。身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身前是迷霧之海那永恒不變的灰白霧氣。
    他有些悵然若失地抬起手,他輕輕握拳,感受著那份與生俱來、如今終於被完全喚醒的力量在血脈中安然流淌。那種感覺,就像是顛沛流離的孤兒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踏實而溫暖。他已經徹底掌握了這份屬於鬼族的天賦。
    意猶未盡的感覺揮之不去,他覺得自己還能在那片意識之海裏待上更久,汲取更多。但有一道無聲的催促,讓他無法再安然沉浸。
    他緩緩站起身,銀白色的長發如月光般垂落。他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臉頰。那道從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頜的紅色瘢痕,曾是他所有痛苦與屈辱的印記,此刻摸上去,觸感依舊猙獰。
    辭穆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念誦任何咒語,隻是將意識沉入自己的身體。那股屬於鬼族的力量溫順地聽從他的調遣,如活物般精準地包裹住那片醜陋的傷疤。沒有疼痛,隻有一種奇異的、仿佛冰雪消融般的酥麻感。
    在他的感知中,那片頑固的瘢痕組織正在一點點“液化”,被他的力量從皮膚的表層剝離,化作一股極細的暗流。他引導著這股暗流,讓它順著皮膚之下,越過脖頸,滑過胸膛,再沿著腿部的筋絡一路向下。
    整個過程安靜而迅速。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世界似乎都變得明亮了一些。他走到洞口一的水窪旁,緩緩蹲下身。
    水麵倒映出的,是一張堪稱完美的臉。銀發如瀑,紅角崢嶸,眉眼間帶著與生俱來的溫潤,卻又因那雙深邃的眼眸而平添了幾分神秘。曾經盤踞在臉上的醜陋痕跡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皮膚光潔如玉,讓他那本就俊美的五官再無一絲瑕疵。
    他看著水中陌生的自己,沉默了片刻。然後,他伸手撩開褲腿,那道猙獰的紫色瘢痕,如今正安靜地盤踞在他的大腿上,被衣物完美地遮蓋了起來。
    這樣,就很好了。
    辭穆站起身,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遠處那片能量攪動得最為劇烈的濃霧深處。他能清晰地分辨出,那狂野霸道的力量中心,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魚。
    他的九艉,似乎正在發脾氣。
    辭穆甚至不需要去辨認方向,身體的本能就已為他指明了路徑。他朝著那能量風暴的中心伸出手。
    回應他的是身旁一棵虯結古樹上垂落的藤蔓。那藤蔓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前端忽然分化出無數更細的枝條,如靈蛇般悄無聲息地伸展、交錯、編織,眨眼間就在他麵前形成了一個由活體植物構成的懸空搖籃。
    一股柔和的親近之意傳來,辭穆順從地踏入其中,藤蔓搖籃便平穩地將他托起,以驚人的速度向鏡湖方向飛馳而去。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得他銀白色的長發肆意飄揚。身下的迷霧飛速倒退,辭穆驚奇地發現,自己對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感到無比親切。這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似乎整座島嶼都是他身體的延伸。他心念微動,張開雙臂,周遭的植物便歡欣鼓舞地向他致意。
    前方,那能量對衝產生的強光刺破了灰白的濃霧,有些晃眼。辭穆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立刻便有一片巨大的、邊緣帶著金色脈絡的闊葉從斜下方伸展過來,像一把體貼的傘,恰到好處地為他遮擋住那片刺目的光芒。
    “真好用……”他忍不住輕聲感歎,心中那份找到歸屬的踏實感愈發濃厚。
    隨著距離拉近,震耳欲聾的爆鳴聲取代了風聲。藤蔓搖籃載著他穿過最後一層薄霧,鏡湖邊的景象豁然開朗。
    眼前的場景,比他想象中還要狂暴。
    曾經平靜如鏡的湖麵此刻正掀起滔天巨浪,湖邊的地麵被轟擊得坑坑窪窪,焦黑的痕跡與碎裂的冰晶遍布四周。
    他的九艉,正懸浮在湖心上空。
    酒紅色的長發在混亂的氣流中狂舞,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裏沒有絲毫情緒,隻有一片純粹的、冰冷的毀滅欲。他甚至沒有動用魚尾,隻是優雅地抬起那雙帶著蹼爪的手。
    辭穆看得分明,九艉的每一次揮手,周圍的空氣都會出現肉眼可見的扭曲,瞬間壓縮成一枚枚無形的、致命的炮彈,朝著岸邊的三人攢射而去。那不是什麽空氣泡,而是足以撕裂一切的絕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