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必高興，這則消息對於我們而言，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燕丹將一盆冰水澆在眾人的頭頂，那正欲熊熊燃燒的火焰一下子熄滅了。
    “大秦取締了徭役製度，停止了始皇帝陵和長城的修築。”
    “除了六國的罪犯之外，其餘大秦百姓分批返回。”
    一言之下，剛剛還各自興奮激動的眾人，神色立時凝滯原地。
    相較於其他眾人還都處於震撼之中。
    範增已然清醒地想到了這項舉措背後所隱含的重要意義。
    “徭役製度自周朝便有，如今延續千年，大秦此舉可謂是開天辟地。”
    “隻此一法，六國之人必定心向大秦。”
    其他眾人也是盡皆默然。
    大家都是心思玲瓏之人。
    範增所言的後果，大家已經都可料想所得。
    燕丹看看眾人，又是扔下一發重磅炸彈。
    “這隻是此次變法改製的其中一條，如今大秦想來又是出了一個商鞅。”
    說著，燕丹將手中的帛書遞給班大師。
    帛書自鹹陽傳來，其上列舉了數條大秦變法之策。
    看著上麵記載的一條條，班大師的神色愈發陰沉。
    如此明顯的神色變化，自然是吸引了房間內所有人的矚目。
    他們都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變法改製才會讓一向寬厚和藹的班大師露出這樣的神色。
    帛書在眾人手中一一傳閱。
    片刻後，才重新回到燕丹手中。
    殿內眾人的臉色盡皆低沉。
    唯有……
    蓋聶眼眸中閃爍著一絲疑惑與好奇。
    他當初選擇攜天明叛逃大秦，除了有一部分荊軻的囑托，更大的原因是因為統一六國之後的大秦與他心中所想的大秦相背離。
    這才導致他選擇逃離鹹陽。
    然則今日一看，那帛書上記載的變法改製之策，正如他心中所想那般。
    若是大秦按照此法執行下去。
    便是又重新和他的理想相吻合。
    可是……那座鹹陽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竟然可以讓始皇帝嬴政同意這樣的一份變法改製。
    當然，最令蓋聶為之好奇的還是這份變法改製之策的提出者。
    思索腦海中自己知曉的大秦眾臣，蓋聶都沒有找尋到任何一個可以提出這份變法之策的人。
    如此說來。
    難道大秦真的又迎來了一位商君一樣的變法大才？
    大殿中，蓋聶的想法並不為人所知曉。
    所有人都依然還沉浸在剛剛看過的變法改製之策上。
    雖然並不完全，隻有寥寥幾條。
    但就是這幾條已經能夠讓他們感受到一種極大的危機感。
    他們口中的那個暴秦……變了！
    高漸離掃了一眼眾人，沉聲說道：“再這麽拖延下去，我們的反秦大業，遲早會功虧一簣的！”
    “功虧一簣？
    端木蓉凝視著高漸離，質疑道：“難道眼下這不正是我們墨家所追求的嗎？
    天下百姓都得以安居樂業。
    雖然為他們帶來這一切的不是我們墨家。”
    端木蓉一言便讓眾人陷入了深思與迷惘。
    依照眼下的變革來看，未來的大秦也可稱得上是安居樂業，也是符合他們墨家一直以來的理念。
    但……
    為什麽帶來這種安居樂業的存在，會是那個他們口中的暴秦。
    範增眼簾低垂，雙眸瞟了一眼身旁的少羽。
    他作為楚國王室的後裔，身上肩負著複興楚國的重任。
    若是說之前的暴秦，讓他能夠堅信在他的教導之下少羽一定可以將其推翻。
    但現在，他遲疑了。
    他們在為反抗暴秦積蓄力量，靜待時機。
    然而，大秦何不是也在等待時間，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變法之策的徹底通行。
    到時，天下承平。
    誰還會記得曾經的楚國。
    誰還會擁護一個被遺忘的楚國後裔，重建楚國。
    為首的墨家巨子燕丹看著低沉默然的眾人，開口道：“大家不必灰心，暴秦此舉勢必收攏人心，但絕對長久不了。”
    “我們要趁機積蓄力量，到時待嬴政死去，奮起抗秦，建立一個真正屬於我們墨家理想的國家。”
    “那個國家裏麵，大家沒有身份的高低，百姓安居樂業，不必為戰火所驚擾，所有人都和睦融融，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隨著燕丹的話語，眾人臉上的低沉之色才漸漸褪去，一抹希望的期許漫上眼眸。
    那樣的國家才是他們墨家眾人齊心所要追尋的國家。
    蓋聶看了一眼燕丹，便不再去看。
    隻是探手摸了摸天明的頭頂。
    鬼穀出身的蓋聶對於燕丹所言自然是清楚無比。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有些事情終究隻是理想！
    ……
    對大秦的變化極為驚詫的自然不止有墨家一家。
    作為抗秦主力的農家，號稱十萬農家子弟。
    當接到這則相似的消息之時。
    六賢塚的六位農家六堂的上一任堂主，也是在第一時間召集了六堂之中的重要人員前來。
    消息傳開，眾人霎時心思各異，議論紛紛起來。
    大秦的這般變法，對於農家的衝擊遠超其他。
    畢竟十萬農家子弟，真的算起來可是不止有十萬人。
    雖說其中有誇大成分，但算上家中親屬，農家可是遠遠不止十萬人。
    這麽多人，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常百姓。
    他們也是大秦此次變法中的直接受益者。
    少時。
    曆師掃了一眼，“這樣的變法情況，一旦在農家弟子中傳播開來，勢必會造成人心浮動，更有甚者可能脫離農家。”
    “這麽大的事情，想要隱瞞根本隱瞞不下去。”
    穀神淡淡道：“做好準備吧，這是大秦的陽謀，我們沒有辦法去防。”
    要是發動戰爭的話，農家依照大澤山的地勢以及十萬子弟根本毫不懼怕。
    但大秦卻采用了一種赤裸裸的陽謀。
    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告訴天下百姓，大秦又一次的變法開始了！
    如果說當年的商鞅變法，一舉奠定了大秦一統六國的根基。
    那麽……
    這一次的變法就是徹底奠定大秦萬年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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