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機關城。
    正在城牆巡邏守衛的墨家子弟，忽聽得一破空疾馳聲傳來。
    隨後便聽得“砰”的一聲。
    幾名墨家子弟看著眼前釘入石牆之中的箭矢，眼中驚駭。
    循著箭矢的來處望去。
    一名人馬俱甲的大秦鐵騎正收起長弓，縱馬回轉離去。
    “你們看，這箭矢尾端有東西。”
    幾名望向牆外的墨家子弟收回視線，重新落到箭矢尾端綁定的東西上。
    “這是什麽？”
    扶蘇所寫邀請函用的是紙張。
    而眼下紙張隻是流傳於大秦政體之內，並無外傳，因而外人並不清楚。
    雖然是不清楚這是什麽東西，但有墨家子弟還是上前將綁定邀請函的絲帶解下。
    展開一看。
    那名墨家子弟登時愣住。
    墨家邀請函！
    這是什麽意思？
    墨家弟子左右一看，“你們將這支箭矢取下，我去將這封邀請函交給巨子。”
    少時。
    所有墨家核心之人齊聚一起。
    高漸離望向墨家巨子燕丹，“巨子，突然召集我們有什麽事情？是不是大秦又出現什麽事情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們最近第多少次被召集到了一起。
    而每一次的話題都隻有一個—大秦。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環顧眾人視線，燕丹反手將剛剛收到的信件拿了出來。
    “這是大秦的長公子扶蘇親筆書寫的信件，邀請墨家所有人前往鹹陽共同見證大秦祭天儀式。”
    班大師本來的注意力還集中在燕丹手中的那個信封上。
    可當聽到這話時，心中卻是驟然一沉。
    “大秦因何無緣無故舉行祭天儀式？”
    盜蹠冷笑一聲，嗬嗬道：“什麽祭天儀式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然想讓我們去鹹陽！”
    眾人對於鹹陽都自然不陌生。
    那座大秦帝都本就是龍潭虎穴，隨意不願進出。
    而眼下大秦想要在城中舉行祭天儀式，這個時候邀請他們前去觀禮，其背後意味已然不言而喻。
    範增看著燕丹手中的信件，出言問道：“巨子，這封信件可是對於墨家？”
    燕丹頷首點點頭，“隻有墨家。”
    此言一出，範增立時感覺不對，心中陡然懸起一塊巨石。
    信上邀請的隻有墨家，這也就說明他們六國之人本就被排除在外，不在邀請行列。
    如此看來的話，那這封信件的背後含義，範增已然清楚。
    這哪裏是一封邀請函。
    這分明就是讓諸子百家進行選擇站隊的通知書。
    同意前去觀禮的自然是親近大秦之人，對於這些人大秦自然優待。
    而拒絕前去觀禮的人，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至於他們這些六國遺亡貴族連收到邀請函的資格都沒有，這不正是說明他們早已被排除在選擇之外。
    等待他們的結果隻有唯一一個。
    範增側首看看身旁的少羽與項梁，向來平靜淡然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幾分無可奈何的悲涼神色。
    煌煌大勢直撲而來，他們這些隱匿躲避之人還能有繼續逃亡的一線生機嗎？
    少羽扭頭望向範增，他臉上的神色讓少羽頓感不妙。
    “亞父，你在想些什麽？”
    範增摸了摸少羽的頭，並未作出回答。
    而是抬首看向墨家巨子燕丹，輕言問道：“不知巨子對此可有想法？”
    想法？
    燕丹環顧眾人，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手中的責任如此重大。
    墨家成千上萬人的性命就隻在他的一念之間。
    這個選擇早已不再是去或者不去的選擇。
    而是生與死的選擇。
    燕丹作為曾經的燕國太子，如今的墨家巨子，自然輕易洞悉了這封邀請函背後的意義。
    可就是洞悉意義，那又如何！
    這封邀請函分明就是一場赤裸裸的陽謀，逼迫他們作出選擇。
    燕丹目光從邀請函上挪開，緩緩掃過房間裏麵的一眾人。
    最終他還是沒有做出這個決定。
    “你們呢？有什麽想法？去？還是不去？”
    在場眾人哪一個不是心思玲瓏通透，自然都已經看出了這封信背後明晃晃的計謀。
    可是眾人誰也不敢輕易說出那兩個字。
    即便心中呐喊，也不敢宣之於口。
    因為那兩個字很有可能為墨家帶來一場災難，一場足以覆滅的災難。
    大鐵錘甕聲甕氣地說道：“我們若是選擇固守機關城，大秦應該不可能輕易進攻我們吧！”
    大秦的兵卒能征善戰，摧城拔寨不在話下。
    可是機關城所在之地乃是一片絕地，門前的萬丈深崖足以讓所有兵卒都望而卻步。
    一旦輕易進攻，勢必會損傷慘重。
    更何況機關城內有著完美的生活條件，即便與世隔絕數十年也是不成問題。
    兩相對比之下，大鐵錘隻覺秦軍進攻的幾率不大。
    高漸離神色低沉，淡淡道：“這個事情，誰也沒有辦法給出準確的答案。”
    “如今看來答案其實很簡單。”
    班大師掃了一眼眾人，說道：“去和不去並沒有什麽差別。”
    墨家作為反秦聯盟的主力，早就是大秦的眼中釘肉中刺。
    即使他們選擇離開機關城，前往鹹陽，那結果應該也是確定下來的。
    這樣一來，去和不去的區別基本上沒有區別。
    燕丹見眾人沒有多言，便催動內力將手中的邀請函攪成片片紙屑。
    其態度，已然向眾人清晰表明。
    範增見此，也是心中暗自長舒口氣。
    若是墨家選擇前往鹹陽，那他們就要離開機關城，重新另外選擇一處住所隱居了。
    不過範增也是清楚，墨家不可能會選擇前往鹹陽，歸順大秦。
    雖然他對此極有把握，卻也不輕易去賭。
    畢竟一旦賭錯了，那後果簡直可想而知。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眾人分散離去，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沉重默然。
    他們都十分清楚。
    當那封邀請函破碎成為紙屑的時候，也就代表著他們與大秦之間再也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他們將要直麵大秦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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