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閉關，不眠不休。
    歐陽世指尖的烏黑死氣終於被金髓玉液的磅礴藥力和自身元力強行煉化殆盡，
    隻留下一點深色的疤痕，如同被烙鐵燙過。
    空竅壁上的主裂縫在元力持續溫養下，
    邊緣變得光滑了一些，穩定性略有增強，但距離完全修複仍是遙遙無期。
    冥月蛛皇蠱甲殼上的裂紋也彌合了大半，幽藍複眼重新煥發凶光，氣息穩定在三轉高階。
    代價是消耗了大部分得自沙狼幫的回元丹藥和部分中品元石。
    壽元，依舊如懸頂之劍，隻剩下四十年。
    推開石門，清晨微光帶著水汽湧入。
    林月牙兒立刻迎了上來，杏眼上下打量：“歐陽大哥，你的手…好了？”
    “嗯。”歐陽世點頭，聲音依舊沙啞，
    “林琅的人頭，暫時拿不到。
    但線索有了。”他晃了晃手中那枚布滿裂痕的慘白骨符。
    林月牙兒小嘴微張，看著那邪異的骨符，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這…這是…”
    “去千機閣。”歐陽世沒多解釋。
    墨青璿的任務雖未完成，但骨符的價值遠超預期，他需要探探這位墨閣主的口風，
    更要利用千機閣的情報網，印證骨符星圖的真偽。
    再次踏入千機閣七層黑塔，肅穆壓抑的氣息依舊。
    墨青璿依舊慵懶地坐在獸皮座椅上，墨綠錦袍襯得肌膚勝雪。
    她鳳眼掃過歐陽世恢複如初的指尖，又落在那枚殘破骨符上，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哦？看來歐陽小友此行，收獲不小啊。
    林琅的人頭沒帶來，倒是帶回了往生教的‘聖引骨符’？”
    她果然認得此物！
    歐陽世心中一凜，麵上不動聲色：“僥幸得之。
    林琅受創遁入死亡沼澤深處，與往生教餘孽匯合。
    此物是他所留，內有通往‘流沙之眼’的烙印。
    墨閣主，這‘聖引骨符’，與葬沙古城枯井，有何關聯？”
    墨青璿伸出纖纖玉指，隔空點了點骨符，語氣帶著一絲慵懶的嘲弄：“關聯？
    這骨符本就是開啟古城外圍某些禁製的‘鑰匙’之一，
    也是低階教徒覲見‘聖壇’的信物。
    往生教那群陰溝裏的老鼠，對古城垂涎已久，尤其是那口枯井。
    他們似乎在井中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遠不止是龍涎那麽簡單。”
    她話鋒一轉，鳳眼盯著歐陽世，
    “你的人頭任務沒完成，按規矩，完整的古城線索不能給你。
    不過嘛…”
    她身體微微前傾，領口微敞，慵懶中帶著一絲壓迫：“看在你帶回這枚骨符，又重創了林琅這條吃裏扒外的狗份上…
    我可以額外給你一個消息。
    往生教在黑水綠洲的暗樁，除了林琅，還有一處。
    就在‘沙狐賭坊’的幕後老板，‘沙狐’胡不歸身上。
    此人明麵上是呼延家的外戚，暗地裏卻替往生教打理黑市交易，林琅的‘陰髓珠’就是通過他流出去的。
    他的人頭，抵得上半個林琅。
    提他的人頭來，枯井位置圖，雙手奉上。”
    又是借刀殺人！
    歐陽世眼神冰冷。
    這墨青璿利用他清理障礙的心思毫不掩飾。
    沙狐賭坊…魚龍混雜之地，
    幕後老板胡不歸融竅後期）絕非善類，本命蠱【沙影狐蠱】三轉高階）以詭詐隱匿著稱。
    “沙狐賭坊…人多眼雜。”歐陽世沉聲道。
    “放心。”墨青璿輕笑，指尖彈出一枚小巧的玉牌，
    “這是‘千機引’，憑此物，你可在賭坊三樓的‘貴賓廳’找到他。
    那裏…清淨。”她笑容嫵媚，眼中卻無絲毫溫度。
    離開千機閣，
    林月牙兒憂心忡忡：“歐陽大哥，你真要去沙狐賭坊？
    胡不歸那老狐狸狡猾得很，賭坊是他的地盤，裏麵機關重重，還有呼延家的背景…”
    “無妨。”歐陽世打斷她，看著手中那枚溫潤的“千機引”玉牌，眼神幽深。
    墨青璿提供的地點，是陷阱還是捷徑？
    他需要情報。
    金家的情報網在綠洲力量有限，但有一個地方或許可以一試——黑岩城最底層的“陰溝”。
    入夜，黑岩城南區，“黑水碼頭”附近的陰暗小巷。
    這裏是綠洲的陰暗麵，充斥著苦力、偷兒、暗娼和見不得光的交易。
    空氣渾濁，彌漫著汗臭、劣酒和魚腥味。
    歐陽世換了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袍，戴著兜帽，如同一個沉默的苦力，融入了這片混亂。
    他的目標，是巷子深處一個掛著破舊“消息”木牌的半地下窩棚——“老鼴鼠”的情報點。
    據說隻要給足元石，這個老地頭蛇能挖出綠洲裏大部分見不得光的消息。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濃烈的煙草味和黴味撲麵而來。
    昏暗的油燈下，一個身材矮小佝僂、滿臉褶子如同風幹橘皮的老頭蜷在破躺椅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他眼皮耷拉著，肩頭趴著一隻油光水滑、鼻頭粉紅的大耳鼴鼠蠱二轉高階·聞風鼴蠱）。
    “打聽什麽？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老頭“老鼴鼠”眼皮都沒抬，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西漠底層口音。
    “沙狐賭坊，胡不歸。
    貴賓廳的守衛布置，胡不歸的習慣，他身邊常跟的人。
    還有，最近有沒有‘陰髓珠’的交易風聲。”
    歐陽世將幾塊中品元石放在油膩的桌子上。
    老鼴鼠渾濁的眼珠終於動了動，瞥了一眼元石，又看了看歐陽世兜帽下的陰影，
    慢悠悠道：“胡老板啊…那可是大人物。
    貴賓廳在三樓東頭‘天’字房，門口常年守著兩個融竅中期的‘石頭’，本命蠱是【鐵臂石猿蠱】三轉初階），力氣大得很。
    胡老板自己嘛，每天亥時前後，喜歡在房裏獨飲‘血葡萄酒’，雷打不動。
    身邊常跟著個妖裏妖氣的娘們兒‘花蠍子’，融竅初期，本命蠱是【七彩毒蠍蠱】三轉初階），玩毒的好手。”
    他嘬了口旱煙，吐出濃霧：
    “至於‘陰髓珠’…
    嘿嘿，風聲緊得很。
    聽說前兩天有批貨在‘鬼哭峽’附近被劫了，胡老板氣得跳腳。
    劫貨的，像是‘禿鷲團’麻三的手筆！
    麻三那廝，前些天在金家商隊手裏吃了大虧，耳朵都丟了一隻，正缺錢招兵買馬呢！
    嘖嘖，狗咬狗，一嘴毛！”
    麻三劫了胡不歸的貨？
    還是陰髓珠？
    歐陽世心中一動。
    這消息，或許可以利用。
    付了元石，拿到更詳細的守衛分布草圖，歐陽世悄無聲息地離開陰暗的窩棚。
    夜風吹拂，帶來黑水河濕冷的氣息。
    他抬頭望向城西方向，沙狐賭坊那燈火通明的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亥時將近。
    賭坊三樓貴賓廳，是龍潭虎穴，也是必經之路。
    胡不歸、花蠍子、兩個融竅中期的守衛…還有可能存在的往生教暗手。
    硬闖是下策。
    麻三劫貨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塊石頭。
    能否攪渾這潭水，火中取栗？
    他摸了摸袖中的千機引玉牌和那枚殘破骨符，眼神沉靜。
    沙狐賭坊的燈火，在他眼中仿佛變成了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
    而此刻，在賭坊頂層那間名為“天”字的奢華房間內，
    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神精明中帶著陰鷙的錦袍老者胡不歸），
    搖晃著杯中猩紅的酒液，聽著身邊一個衣著暴露、媚眼如絲的紅衣女子花蠍子）的匯報，眉頭緊鎖。
    窗外的夜色，似乎比往日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