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屠夫與毒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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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骨潭的腥風卷著劇毒水汽,
林星瀾拖著昏迷的歐陽世剛爬上廢棄的水鷂子哨站平台,
那股陰冷血腥的風便灌滿了她的口鼻。
兩點猩紅鬼火在蘆葦叢深處亮起,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鼓敲在腐朽的木板上。
“肉…新鮮的肉…還有…聖物…的氣息…”
嘶啞含混的低吼,帶著粘稠口涎滴落的吧嗒聲。
一個鐵塔般的身影拖著門板寬的骨質砍刀從黑暗中走出。
刀鋒上粘稠的墨綠色漿液正緩緩滴落,散發著刺鼻的腥氣。
破爛皮甲裹著虯結如鐵的肌肉,上麵新添的爪痕還滲著血。
惡鬼麵甲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剛硬、緊抿著殘忍弧度的下巴。
最駭人的是他肩頭——左邊趴伏著一隻暗紅甲殼、鍘刀口器開合的【血刃鍬甲蠱】三轉高階),
右邊纏繞著一條頭生獨角、暗金環紋的【獨角鐵線蠱】三轉高階),蛇信嘶嘶,鎖定獵物。
往生教巡河使麾下劊子手——“屠夫”巴圖爾!融竅巔峰!
“囊慫滴…”林星瀾頭皮發麻,心髒幾乎跳出胸腔。
她反手拔出腰間彎刀,刀尖卻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融竅中期對巔峰,加上兩隻凶蠱,身後還有個重傷垂死的累贅…絕境!
“吼!”巴圖爾根本不給喘息之機,血紅的眼珠透過麵甲孔洞盯死林星瀾。
他低吼一聲,沉重的腳步猛地踏碎腐朽木板,龐大身軀炮彈般衝來!
血刃鍬甲蠱口器“哢嚓”一聲張開到極限,
一道凝練的血色刀芒撕裂空氣直劈林星瀾麵門!
右邊的獨角鐵線蠱則悄無聲息地貼著平台陰影,如同淬毒的標槍,直射昏迷的歐陽世後心!
攻守皆殺!狠辣精準!
“額滴神!”林星瀾瞳孔驟縮,生死關頭,骨子裏的悍勇被徹底激發。
她尖嘯一聲,不退反進!
腰間的【影爪壁虎蠱】光芒爆閃,精鋼飛爪索帶著淒厲破空聲,
並非射向巴圖爾,而是狠狠釘入平台邊緣一根歪斜的木樁!
“給老娘過來!”她全身元力爆發,借力猛地一蕩!
身體如同靈巧的鷂子,險之又險地從血色刀芒下方滑過,
刀鋒擦著她的發梢掠過,帶起的罡風刮得臉頰生疼。
與此同時,她手中彎刀灌注元力,劃出一道刁鑽的弧光,狠狠斬向獨角鐵線蠱的七寸!
鐺!
金鐵交鳴!
彎刀砍在鐵線蠱暗金環紋上,火星四濺,隻留下一道白痕!
巨大的反震力讓林星瀾虎口崩裂,彎刀差點脫手!
鐵線蠱被阻了一阻,冰冷蛇瞳轉向她,嘶嘶聲更加刺耳。
“礙事!”巴圖爾一擊落空,暴怒咆哮。
血刃鍬甲蠱調轉方向,鍘刀口器再次凝聚血芒!
他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再次撞向立足未穩的林星瀾!
避無可避!
林星瀾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咳…噗!”一聲劇烈的咳嗽夾雜著噴血聲響起!
原本昏迷的歐陽世竟猛地睜開眼!
那雙眼睛布滿血絲,空洞麻木,仿佛燃燒著最後一點生命餘燼,死死鎖定巴圖爾!
他右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抬起,
顫抖的指尖夾著一粒淡藍色的藥散——最後一粒【鎮竅散】!
沒有絲毫猶豫,藥散拍入口中!
嗡——!
磅礴的封鎮之力如同冰河倒灌,強行封住瀕臨崩潰的空竅裂痕!
一股遠超融竅後期巔峰、甚至觸摸到百蠱境門檻的狂暴元力,混合著陰煞玄功獨有的死寂氣息,轟然爆發!
他身下的腐朽木板瞬間化為齏粉!
“冥月…蝕魂毒炎!”歐陽世沙啞的嘶吼著!
肩頭,萎靡的冥月蛛皇蠱被這股狂暴力量強行喚醒,幽藍複眼爆發出瀕死的凶戾光芒!
它不顧甲殼寸寸龜裂的劇痛,口器猛地張開,一股凝練到極致的墨綠色毒炎火線,無聲無息地噴射而出!
火線並非攻向巴圖爾,而是精準地射向他腳下那攤粘稠的、來自碧磷毒蚺的墨綠色漿液!
嗤——!!!
如同滾油潑進雪堆!
毒炎與毒蚺殘液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刺耳的腐蝕聲和濃烈百倍的甜腥惡臭!
一片濃得化不開、翻滾著慘綠氣泡的恐怖毒霧,如同被引爆的炸彈,
瞬間膨脹開來,將衝至近前的巴圖爾連同兩隻蠱蟲徹底吞噬!
“呃啊——!”巴圖爾猝不及防,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
毒霧無孔不入,瘋狂腐蝕著他的皮甲、皮膚!
血刃鍬甲蠱的暗紅甲殼冒出青煙,發出痛苦的嘶鳴!
獨角鐵線蠱更是首當其衝,暗金環紋被腐蝕得滋滋作響,痛苦地蜷縮翻滾!
“走!”歐陽世吼出這個字,口中鮮血狂湧,
強行爆發的身體如同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軟軟癱倒。
鎮竅散的藍色光膜在他空竅壁上瘋狂閃爍,裂痕反彈的劇痛幾乎撕裂他的神魂。
林星瀾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
飛爪索再次射出,卷住歐陽世的腰,用盡全力拖著他撞向平台邊緣的蘆葦叢!
“噗通”一聲,
兩人滾入渾濁的沼澤水道,被茂密的蘆葦瞬間吞沒。
毒霧之中,巴圖爾如同受傷的暴熊瘋狂掙紮,周身元力鼓蕩驅散毒霧。
等他終於擺脫毒霧,衝到平台邊緣時,隻看到渾濁水麵上幾圈擴散的漣漪和幾片被撞斷的蘆葦。
“吼——!”暴怒的咆哮震得蘆葦蕩瑟瑟發抖。
他盯著水麵,惡鬼麵甲下露出的下巴肌肉抽搐,猩紅的眼珠裏除了暴怒,
更深處掠過一絲對那詭異墨綠毒炎的忌憚。
“聖物…還有…那火…必須…上報使者…”
………
渾濁的沼澤水流衝刷著身體,帶著刺骨的陰冷和腐爛氣息。
林星瀾拖著幾乎失去意識的歐陽世,在迷宮般的水道中奮力潛遊。
她不敢停,巴圖爾那暴怒的咆哮如同附骨之蛆回蕩在耳邊。
肺葉火辣辣地疼,元力消耗巨大,聆風葉蠱在她肩頭萎靡不振,隻能勉強感知方圓數丈的風吹草動。
“撐住…撐住啊!”林星瀾咬著牙,每一次劃水都牽扯著虎口的傷。
歐陽世的情況更糟,臉色灰敗如死人,氣若遊絲,
胸口那處被毒蚺尾波掃中的地方塌陷下去,每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血沫。
最致命的是空竅——即便隔著身體,
林星瀾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狂暴元力散去後,
內部結構瀕臨徹底崩碎的脆弱感,
如同一個布滿裂痕、隨時會炸開的琉璃球。
不知遊了多久,就在林星瀾感覺體力即將耗盡時,聆風葉蠱傳來微弱的悸動。
前方水道拐角處,渾濁的水流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
不是沼澤的腐爛甜腥,而是清苦中帶著奇異生機的草木氣息。
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
林星瀾用盡最後力氣,拖著歐陽世向藥香來源處掙紮遊去。
水道豁然開闊,一片小小的、高出水麵的幹燥土丘出現在眼前。
土丘不過數丈方圓,卻奇跡般地寸草不生,隻有中央孤零零矗立著一間極其簡陋的茅草屋。
屋子歪歪斜斜,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那股清苦的藥香正是從屋後一個小小的藥圃裏散發出來。
藥圃裏稀疏種著幾株形態奇特的植物,有的葉片漆黑如墨,有的根莖赤紅似血。
更奇特的是,茅屋門口掛著一串由森白小獸骨和風幹毒蟲串成的風鈴,
夜風吹過,發出“哢噠哢噠”的輕響,在死寂的沼澤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有人嗎?”林星瀾聲音嘶啞,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將歐陽世拖上土丘。
茅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一張布滿皺紋、如同風幹樹皮的臉探了出來。
是個老嫗,頭發稀疏灰白,用一根磨光的骨簪胡亂綰著。
她眼皮耷拉,渾濁的眼珠掃過狼狽的兩人,尤其在歐陽世身上停留片刻,
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那瀕臨崩潰的空竅。
“嘖,半隻腳踩進棺材板了,還敢往死沼深處鑽?
後生仔,嫌命長?”老嫗的聲音沙啞幹澀,帶著濃重的西漠土腔。
她肩上趴著一隻通體碧綠、形如枯葉的螳螂三轉高階·【碧枯葉螳蠱】),複眼冰冷地轉動著。
“婆婆!求您救救他!”林星瀾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混著泥水淌下,
“額們被往生教的屠夫追殺…他快不行了!”
“往生教?”老嫗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隨即又隱沒在深深的皺紋裏。
“‘鬼手’阿娜爾罕那瘋婆娘讓你們來的?
還是‘毒鷂子’那死鬼的種?”她目光銳利地刺向林星瀾。
林星瀾心頭劇震!
這其貌不揚的老嫗,竟一語道破她母親“毒鷂子”的諢號!
她連忙點頭:“是…是阿娜爾罕阿姨指點我們方向!婆婆,您認識額娘?”
老嫗哼了一聲,沒回答,
佝僂著背走出來,枯瘦的手指如同鷹爪,飛快地在歐陽世手腕、胸口幾處大穴按捏探查。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空竅碎成了爛篩子,還敢用虎狼藥強行提元?
嫌死得不夠快!
肋骨斷了三根,內腑移位…嗯?
這手臂…”
她捏了捏歐陽世纏著麻布、隱隱透出血色的手臂,
“火毒拔寒獄?阿娜爾罕那瘋婆子的手法…
還有點往生教‘聖裁死光’的殘餘…
麻達滴,能活到現在,你小子命是真硬!”
她直起身,渾濁的眼睛盯著林星瀾:“老婆子‘蟲婆’,隻治病,不救人。
想讓我出手,拿東西換。”
“額們有元石!上品元石!”林星瀾急忙從儲物袋裏掏。
“元石?”蟲婆嗤笑一聲,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
“老婆子要那玩意兒擦屁股都嫌硬。
看見屋後那幾株‘墨玉斷續藤’沒?”
她指了指藥圃裏幾株葉片漆黑、纏繞著枯藤的植物,
“給老婆子摘三片‘血紋墨玉葉’來。
記住,要葉脈帶三道血紋以上的,少一道,你們就帶著這半死鬼滾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