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撩妹不能停
    夕陽將"本五金店"的木質招牌染成琥珀色時，唐·本傑明拉下卷閘門。金屬鏈條嘩啦作響，他望著街道上來往的車流，突然想起冰箱裏隻剩半盒雞蛋和幹癟的胡蘿卜。改裝後的老皮卡停在巷口，引擎低沉的轟鳴驚飛了簷下的鴿子，他轉動方向盤，朝著威爾希爾大道的連鎖超市駛去。
    超市冷氣撲麵而來，唐·本傑明推著手推車穿行在貨架間。他在肉類區駐足許久，手指劃過包裝上的生產日期，最終挑選了兩塊雪花紋理漂亮的和牛肋眼，又拿了兩盒有機雞蛋、一捆新鮮羅勒。經過海鮮櫃台時，水箱裏的龍蝦突然揮了下大螯，濺起的水花在燈光下閃爍，他笑著讓店員撈出兩隻，"要活的，清蒸才夠鮮。"
    蔬菜區的牛油果熟得正好，表皮泛著深褐色的光澤。唐·本傑明將其輕輕放入購物車，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紅酒架。想起昨夜在日記本裏讀到父母年輕時用紅酒燉牛肉的片段，他鬼使神差地取下一瓶2015年份的波爾多，瓶身標簽上的法文在燈光下泛著燙金的光。
    推著滿載食材的手推車走向電梯時，金屬門恰好打開。一位身著黑色真絲連衣裙的女士正低頭翻找手機，栗色卷發垂落在肩頭，脖頸處戴著的珍珠項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唐·本傑明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婚戒空位，以及眼尾淡淡的疲憊——是住在303的凱瑟琳·懷特，上周她來店裏買過燈泡，說是吊燈突然不亮了。
    "懷特女士，又遇到燈泡罷工？"唐·本傑明側身讓出路，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她纖細的手腕，"如果需要幫忙調試電路，我隨時有空。"
    凱瑟琳抬起頭，精致的妝容下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又化作禮貌的微笑："是本傑明先生？其實是浴室的排風扇出了問題，不過......"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購物車裏的龍蝦和紅酒，"您似乎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電梯緩緩上升，唐·本傑明倚著推車，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金屬把手："算是犒勞自己。"他忽然湊近半寸，雪鬆混著柑橘的氣息漫過凱瑟琳鼻尖，"聽說會做飯的男人，更容易獲得女士的信任？"
    凱瑟琳的耳尖微微泛紅，別開臉輕笑："這算五金店老板的新促銷手段？"
    "不，"電梯門打開時，唐·本傑明搶先一步按住開門鍵，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是私人附贈服務。如果懷特女士願意賞臉，明晚八點，我親自上門檢修排風扇，順便教您做道紅酒燴牛舌。"
    回到公寓，唐·本傑明把食材重重放在料理台上，防盜門在身後重重關上。他盯著玄關鏡子裏的自己，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荒謬——剛剛在電梯裏，那些帶著曖昧的調侃、刻意製造的肢體接近，完全不像是他會做出的事。作為曾經遊走在生死邊緣的殺手，他向來習慣用槍械解決問題，而非這種充滿煙火氣的撩撥。
    "這根本不像我......"他扯鬆領口，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頭的疑惑。難道真的是與原主的記憶融合後，連性格都發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那個藏在他意識深處的靈魂，是不是正悄然釋放著對生活的渴望，對情感的貪戀？那些在過去看來多餘的溫柔與浪漫，此刻卻像藤蔓般纏繞上來，讓他既抗拒又忍不住沉溺。
    "放蕩？"他對著空蕩蕩的客廳自嘲地笑了笑，"或許是太久沒有感受過這種鮮活的滋味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玻璃杯，他想起凱瑟琳耳尖的紅暈，想起艾米麗佯怒時眼底的笑意。這些細微的情緒波動，竟比執行任務時的腎上腺素飆升更令人著迷。
    窗外的暮色漸濃，霓虹燈開始在樓宇間閃爍。唐·本傑明深吸一口氣，將雜亂的思緒拋諸腦後。他係上母親留下的碎花圍裙，刀刃切開和牛肉的瞬間，肉汁滲出的香氣讓他找回了熟悉的掌控感。也許在這個陌生的身份裏，他正在經曆一場與自我的和解——既是冷酷的複仇者，也是懂得在煙火人間裏尋找溫暖的普通人。
    接下來，他開始專注於烹飪。先做的是香煎和牛。唐·本傑明用海鹽與黑胡椒簡單醃製，待鐵鍋燒至冒煙，將牛肉放入，油脂遇熱發出歡快的爆裂聲。他手持黃油塊懸在牛肉上方，隨著手腕轉動，融化的黃油均勻淋在肉麵，迷迭香的香氣與肉香交織，在廚房彌漫開來。
    蒸龍蝦時，他特意調了秘製蒜蓉醬。將蒜粒切成碎末，一半入鍋炸至金黃，與另一半生蒜混合，加入檸檬汁、蜂蜜和少許辣椒油。龍蝦蒸熟後掀開紅亮的外殼，雪白的蝦肉蘸上醬料，光是視覺就讓人垂涎三尺。
    最後是紅酒燉牛肉。洋蔥在鍋中煸出焦糖色，牛肉塊煎至表麵金黃後倒入紅酒，湯汁咕嘟冒泡時，唐·本傑明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話："燉肉要耐心，就像等待愛情。"他將火調至最小，蓋上鍋蓋，任由時光在香氣中慢慢流淌。
    廚房飄出的香味引得隔壁傳來開門聲。唐·本傑明盛出兩份晚餐，用精致的餐盒裝起，敲響了303的門。凱瑟琳打開門時，身上已換了寬鬆的針織衫，發梢還帶著沐浴後的濕氣。
    "嚐嚐我的手藝。"唐·本傑明遞過餐盒，目光掃過她鎖骨處若隱若現的紋身，"作為提前支付的檢修費。"
    凱瑟琳接過餐盒，指尖不經意間相觸："看來我得準備好支票簿。"
    "不用支票。"唐·本傑明倚著門框，壓低聲音，"下次見麵時，希望能看到您親自下廚的成果——比如，穿著圍裙為我煮一杯咖啡？"
    凱瑟琳輕笑出聲，眼尾的細紋都染上溫柔："貪心的男人。"她關門前又補充道，"不過......我喜歡。"
    回到自己的公寓，唐·本傑明坐在餐桌前。窗外的城市燈火漸次亮起，他切開煎好的和牛，粉嫩的肉芯冒著熱氣。咀嚼間，牛肉的豐腴與紅酒的醇厚在舌尖綻放，恍惚間，他仿佛看見父母坐在對麵，父親笑著舉起酒杯，母親溫柔地為他夾菜。
    這片刻的溫暖讓他暫時忘卻了赫斯特家族的恩怨，忘卻了黑幫的追查。在這方小小的廚房裏，他既是手握秘密的複仇者，也是貪戀人間煙火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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