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市井間的拚圖
    洛杉磯的清晨裹挾著鹹腥的海風，唐·本傑明沿著威尼斯海灘慢跑，帆布鞋踏過濕潤的沙灘，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街邊早餐車的鐵盤上，墨西哥卷餅滋滋冒油，煎蛋邊緣泛起誘人的焦褐。他駐足買下兩個chorizo香腸卷餅、一杯鮮榨牛油果奶昔，紙袋上的油漬暈染出不規則的形狀，仿佛抽象派畫作。
    回到凱瑟琳的公寓時，晨光正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金色條紋。唐·本傑明將早餐擺在餐桌上，金屬刀叉碰撞的聲響驚醒了蜷縮在沙發角落的凱瑟琳。她揉著淩亂的卷發坐起身，絲綢睡裙肩帶滑落，露出昨夜留下的曖昧痕跡：“幾點了？”聲音還帶著未醒的沙啞。
    “七點半。”唐·本傑明正在做俯臥撐，汗水順著手臂肌肉線條滴落，“早餐在桌上，雞肉卷餅加牛油果奶昔，特意選了低卡款。”
    凱瑟琳慌忙抓起毯子裹住身體，想起昨夜的放縱，臉頰瞬間染上紅暈：“完了完了，十點還有個審計會議！”她衝進臥室翻找職業套裝，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節奏，“昨晚真是......”
    “別急。”唐·本傑明遞來整理好的文件袋，裏麵是她隨手丟在沙發上的筆記本電腦和口紅，“順路送你？”
    “不用不用！”凱瑟琳奪過文件袋，抓起兩個卷餅和奶昔就往門外衝，“你趕緊回去換衣服！晚上再聯係......”防盜門砰然關上，她急促的腳步聲在樓道裏回蕩。
    唐·本傑明望著空蕩蕩的客廳，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他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衝了個冷水澡，換上藏青色休閑西裝。鏡中的自己眼神銳利。
    發動奔馳g500時，車載電台正播報早間財經新聞：“加州銀行宣布將擴大中小企業貸款業務......”唐·本傑明關掉廣播，撥通老邁克的電話：“今天比爾會送公寓鑰匙過來，你帶他們去威爾希爾區安置。記住，低調行事。”
    五金店的卷閘門升起時，鑄鐵鉸鏈發出吱呀聲響。唐·本傑明擦拭著貨架上的工具箱，目光掃過街對麵的水果店。王叔正在擦拭玻璃櫥窗，褪色的“福建水果”招牌在晨風裏輕輕搖晃。他推門而入，柑橘的清香混著殺蟲劑味道撲麵而來：“王叔，今天方便簽合同嗎？我律師朋友待會兒就到，先把錢轉給您？”
    王叔握著噴水壺的手頓住，布滿老繭的手指敲了敲玻璃：“小明啊，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合同都沒簽就打款，不怕我卷錢跑路？”他咧嘴笑了，缺了顆門牙的嘴裏露出金牙，“當年我在石獅倒騰服裝，騙過的毛頭小子比你見過的人都多！”
    唐·本傑明也笑了，指尖摩挲著西裝內袋裏的銀行黑卡：“您老在這紮根二十年，要是連您都信不過，這生意還怎麽做？”他瞥見貨架上擺放的荔枝罐頭，突然想起小時候王叔總塞給他的糖果，“不過您說得對，按規矩來，簽完合同再轉賬。”
    牆上的掛鍾指向9點30分時，老邁克四人推門而入。曾經渾身硝煙味的戰士們如今穿著普通t恤和牛仔褲，湯姆甚至套了件印著卡通圖案的連帽衫。傑瑞摘下鴨舌帽，局促地撓了撓頭：“老板，這打扮......還行？”
    “比穿迷彩強多了。”唐·本傑明上下打量著他們，目光停在保羅新買的運動鞋上，“記住，在外麵你們就是普通店員，別動不動就擺出戰鬥姿勢。”他轉向老邁克，“待會兒帶他們去公寓，缺什麽盡管來店裏拿。”
    9點58分，比爾的保時捷急刹在店門口，輪胎與地麵摩擦出刺耳聲響。他拎著牛皮文件袋衝進來，額角還沾著汗珠：“堵車堵得我想把車炸了！”他掏出三把鑰匙，金屬牌上分別刻著“威爾希爾188號a棟102”“b棟205”“c棟401”，“地段絕佳，步行到星光大道隻要十分鍾，安保係統比fbi總部還嚴。”
    湯姆接過鑰匙，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冰涼的金屬：“比我睡過的戰壕強百倍。”他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皺巴巴的購物清單，“老板，能賒幾個工具箱嗎？我們想改裝下公寓門鎖。”
    唐·本傑明笑著點頭，目光掃過比爾：“帶他們去熟悉環境，順便采購生活用品。中午你們四人在外麵自己解決，晚上我請大家一起吃飯。”等四人離開後，他立刻拽著比爾往水果店走，皮鞋踏在水泥地麵發出急促的聲響。
    “先別急啊！我還沒吃早飯......”比爾被拽得踉蹌，公文包裏的文件散落一地。
    “簽完合同請你吃加州最好的雞肉卷。”唐·本傑明彎腰撿起文件，瞥見其中夾著猶太地產商的稅務報表複印件，“漁具店那事，有幾分把握？”
    “就看那老狐狸識不識相。”比爾冷笑一聲，整了整歪斜的領帶，“他尾巴非常不幹淨，還有嚴重的稅務問題，他老婆也有虛開發票問題，要是被稅務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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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果店的門鈴叮咚作響，王叔正在打包最後一箱龍眼。他接過合同匆匆瀏覽，老花鏡滑到鼻尖：“150萬，一分不少？”他突然握住唐·本傑明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西裝傳來，“當年看到你小時候的模樣，我就說這孩子將來有出息。記住，做生意和做人一樣，得留三分餘地。”
    轉賬完成的提示音響起時，王叔將一串鑰匙放在櫃台上，鑰匙鏈還係著褪色的平安結：“店後的冷庫還有半噸芒果，送你了。過兩天我就飛上海，去看看外灘的夜景。”他揮了揮手，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藍色布衫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回到五金店，唐·本傑明給比爾叫了份doube  doube雞肉卷套餐，金黃的炸薯條堆成小山。比爾咬下一大口漢堡，醬汁順著嘴角滴落：“那猶太佬十分鍾後到。”他擦了擦嘴，突然壓低聲音，“布克那邊來消息了，瑞士賬戶的錢下周就能洗白。”
    門鈴再次響起，進來的是位老太太，想買幾個燈泡。唐·本傑明接過她顫巍巍遞來的硬幣，餘光瞥見街道對麵，一輛黑色林肯緩緩停下。車窗搖下，露出猶太地產商大衛·科恩的臉，他正用金絲眼鏡擦拭布擦拭鏡片，鏡片後的目光像手術刀般銳利。
    “好戲要開場了。”唐·本傑明將找零的硬幣放進老太太手心，轉身對櫃台後的比爾說，“記得待會兒給大衛先生泡杯濃咖啡——加雙份糖，他喜歡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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