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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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此刻麵對宋歡歡誠懇的道歉,林彥秋的心境悄然發生了變化。他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對過往的事情過於執著了?
    於是他輕笑一聲,想要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嗬,無妨。”
    隻是話到嘴邊,聲音卻顯得有些幹澀。
    宋歡歡也想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兩人就這樣尷尬地對峙著,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無形的張力。
    這時,祝知禮的聲音打破了僵局:“你們這是在幹嗎?擺出一副癡男怨女的模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墨卿馬上要去桐城赴任了,你們以後有的是機會重續舊情。”
    他話語中帶著一絲調侃,試圖為這凝重的氛圍注入一絲輕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宋歡歡和林彥秋幾乎是同時開口,隨後相視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風化雨,瞬間驅散了兩人之間的陰霾。
    祝知禮正想繼續打趣,剛說出一個“奸”字,就被宋歡歡淩厲的目光打斷:“你再胡言亂語,信不信我讓你的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林彥秋則順手從桌上精致的青瓷盤子裏撚起一塊桂花糕,輕輕塞進祝知禮張開的嘴裏:“行了,你就別在這添亂了。”
    桂花糕的香甜瞬間堵住了祝知禮的話匣子,茶肆裏重新恢複了往日的寧靜與和諧。
    祝知禮嘴裏含著桂花糕,舉手作投降狀。
    宋歡歡這才轉頭朝著林彥秋笑道:“我來時還擔心你的仕途之事,想著去央求家父幫忙,看能否將你納入刑名師爺的門下。如今有祝知禮的父親出麵,我也就省了這份心。”
    不等林彥秋回話,祝知禮便已咽下點心,搶先道:“家父並未插手。林彥秋如今擁有國子監之位,是直接從京城調來的,可不敢居功。”
    宋歡歡驚訝得合不攏嘴,過了好一會兒才疑惑地問道:“這可奇怪了,我們同一年進的縣學,我現在才開始準備繼續求學,你怎麽就已經是畢業了?想當年,你上的是北郡太學,我上的則是江南太學。原本你就比我強上一籌,如今又在學問上更勝一籌,真是讓人又羨又妒。”
    祝知禮聽了,不屑地撇了撇嘴,正打算出言調侃:“就算同榻而眠,我也照樣占上風!”
    林彥秋一個犀利的眼神飛過來,祝知禮瞬間噤聲。
    林彥秋這才不緊不慢地笑著解釋道:“我隻是運氣好罷了。那年,為了賺些潤筆之資,我向一家雜誌投了篇隨筆,沒想到竟被錄用了。那篇論文恰好被我的業師,京城國子監張祭酒看到。他十分賞識我的觀點,便派人邀我去詳談。或許是我在談話中合了先生的心意,再加上先生了解到我家境貧寒,便主動提出帶我做些課題研究,還能從國子監領些補貼。前些日子,先生的課題結了,我按要求交了一篇文,沒想到先生看過後說我可以出師了。我起初還不信,三天後,那憑書竟真的擺在了我麵前。這可不是運氣又是什麽?”
    這番話林彥秋早已想好,即便如此,宋歡歡聽了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在大周朝,與國外不同,一般的學生至少也得在太學苦讀兩三年呢。
    宋歡歡微微一笑,輕聲道:“令師倒是個性情中人!”
    林彥秋心中暗叫慚愧,臉上卻帶笑說道:“張祭酒在國內經濟學界聲名顯赫,高人行事向來不拘一格。你說他有趣,我卻遺憾不能繼續追隨他深造。”
    宋歡歡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你是如何進入團省委的呢?”林彥秋笑道:“這也多虧了我的導師。江南道禮房典吏劉青與我同出師門,師兄打算向祭酒大人要幾個人協助他開展工作。於是,我的關係便轉至江南道禮房。然而,到任後才發現江南道禮房人員冗餘,需要精簡編製。師兄一看這情況,便不便讓我加入,於是我又被調回桐城。”這些說辭都是張祭酒事先交代好的,林彥秋說得順暢無比。
    宋歡歡聽後,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說道:“幸虧禮房編製超標,不然……”
    話未說完,她意識到此言不妥,臉上一紅,急忙住口。
    祝知禮在一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林彥秋見狀,想踹祝知禮一腳,卻不小心碰到了宋歡歡的腳。宋歡歡含情脈脈地看了林彥秋一眼,臉紅得厲害,低下頭去。
    這下誤會可大了。林彥秋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他幹脆故作鎮定,端坐起來,說道:“中午吃些什麽呢?”
    祝知禮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故意一拍大腿,驚訝道:“壞了,我差點忘了衙門裏還有事等著我處理。中午你們自己解決吧,我先走了。”
    說罷,祝知禮丟給林彥秋一個眼神,那意思是:“兄弟,我夠義氣吧?看你的了。”不等林彥秋有任何反應,他便抓起桌上的禦馬牌子,飛快地離開了。
    燭火搖曳,宣紙窗紙被風掀動出細碎的咯吱聲。祝知禮輕掩花梨木屏門的刹那,茶樓雅間"聽雨閣"內便沉寂下來。
    宋歡歡垂眸撚著青瓷茶盞,細金簪子在烏發間投下豆大的光影,眉眼間流轉的羞澀恰似三月春水。
    “宋姑娘是城裏有名的巧手,”林彥秋捏著羊脂玉扇骨起身,玄色長衫掃過金線繡鬆鶴的雅座。“這會日上柳梢,墨卿恰有要事未完,本該相送姑娘回家。”
    他袖中銅漏聲細若遊絲,卻掩不住喉結的微微滾動。
    對麵女子斂衽起身時,藕色水紅緞底裙擺掃過素屏。宋歡歡麵上朱砂暗暈攀上眉梢:“墨卿若信得過小女子手藝,不妨移步寒舍。家父今歲赴京述職,宅中隻老嬤嬤看門。”
    玉白蔥指輕輕壓住欲振的衣袖,嗓音比屋外雨巷更靜謐三分。
    “這不合禮數吧?”
    林彥秋退後半步,腰間魚袋撞在案角銅瓶。窗外暮色漫過煙柳,恰似他此刻被烏雲遮蔽的思緒。
    暮春三月江南送客,本該“折花逢驛使”的雅事,怎生變成了“同車歸”的尷尬?他分明見祝知禮方才遞來的折扇背麵,赫然寫著“莫辭更坐彈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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