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訪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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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沿著護城河駛向吳城時,遍地的府邸已在夜色中亮起魚鱗般的琉璃燈盞。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車軸發出規律的吱呀聲。
陳舒窈的府邸已在遠處亮起,深藍色的夜空中繁星閃爍,宛如一片璀璨的銀河。
馬車沿著護城河緩緩前行,車輪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與遠處傳來的更夫梆子聲相互交織。
車內的油燈在搖晃中閃爍著溫暖的光,映照出林彥秋那略顯疲憊卻又堅定的麵容。
他的官服已被脫去,露出裏麵的素色中衣,領口處的蘭花刺繡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精致。林彥秋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腦海中卻還在思索著接下來的種種事宜。
林彥秋踏入蕪州城時,暮色正將青石板路染成暗藍。
他解下韁繩遞給候在城門的車夫,又從袖囊中摸出幾枚銅錢擲去:“你且先回桐城去罷,明早再來接我。”
轉身時,玄色圓領官袍被晚風掀起下擺,露出繡著金線的皂靴鞋麵。
暮色中,他從懷中取出陳舒窈贈的琉璃鴿哨輕輕晃動,這是她教坊司弟子往來傳遞消息的信物。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正是戌時三刻,初上弦月已高懸在飛簷翹角之上。
吳城的街巷漸次亮起星星點點的燭火,酒壚邊的說書人正唱到“薛仁貴征東”的緊要處,惹得巷陌間一片叫好聲。
林彥秋立在望月樓前的玉蘭樹下,周身被暮色籠成剪影。
他玄色官袍上素白的雲雁紋在夜色中若有若無,腰間玉帶垂下的流蘇輕觸膝頭,正是陳舒窈所贈。
月光透過玉蘭花瓣灑在他肩頭,碎銀般的光影隨著晚風輕顫。
蹄遠處聲漸近,陳舒窈的四輪青蓋車在街角轉出。
馬車周身雕著雲雷紋,車轅上懸著的明月璫隨著顛簸輕輕作響。
車門處忽然探出一截繡著金線牡丹的素手,玉簪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冷光:“林大人,這都二更天了,還要教人等多久?”
林彥秋抬眸時正對上車窗裏映出的剪影。
陳舒窈身著淺杏色琵琶袖長裙,腰間束著杏黃紗綾帶,鬢邊斜插的赤金鳳凰在燭影裏搖曳生姿。她身旁的侍女低垂著眼睫,手中琉璃燈盞映出她半邊清冷的麵容。
“勞煩舒窈姐姐久候。”
林彥秋躬身致意,玄色官袍在月光下泛起沉穩的光。他踏上車階時,腰間玉佩輕撞在車門銅環上,清脆的聲響驚飛了簷角的宿雀。
車內檀香嫋嫋,陳舒窈將手中朱砂筆擱在烏木案幾上,紙上的《本草綱目》草稿被晚風掀起一角。
“李樹堂那老賊精,果然容不得半點變數。”她挑眉看向林彥秋,指腹輕輕摩挲著案上的犀角鎮紙,“你這會兒倒是看清了時局。”
林彥秋解下披風,露出內裏繡著暗紋的緋色中衣。他從袖囊中取出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絹帕,素白緞麵上浸著淡淡的龍涎香:“若非舒窈姐姐提點,墨卿也險些著了道。”
陳舒窈將手中折扇輕輕一合,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倒不用謝我。”她轉而看向窗外被燈光暈染的街巷,“你可知方才那車把式在說書時唱到哪一折?”
“可是薛仁貴困海東?”林彥秋順著她望去的方向,正好對上街角那家酒壚裏說書人高亢的唱腔。
陳窈舒輕笑出聲:“正是。那薛仁貴身陷異域,卻因天策府的書信而得生機。”
她轉過頭來,月光透過車窗將她側臉勾勒得如玉雕般清冷,“隻可惜,天策府的書信,並非人人都能等到。”
林彥秋微微頷首:“舒窈姐姐的意思,墨卿自是明白。”
他看向窗外被燈光暈染的街巷,街邊的酒壚裏說書人正唱到“薛仁貴征東”的緊要處,惹得巷陌間一片叫好聲。
他收回目光,看向陳舒窈。
“為避人口舌,我先歸府,馬車會載著你去往小門。”
陳府的飛簷在月光下投下婆娑的影子。
馬車終於停在了陳府的朱門前,車夫輕聲稟告,陳舒窈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陳府的仆役早已等候在旁,見她下車,立即迎了上來。陳舒窈微微頷首,便隨著他們,穿過前廳,去了書房。
陳舒窈先下了車。
車夫盤旋了幾圈,林彥秋掀開繡著暗花的車帷,隻見陳舒窈已在府門口迎候。
她換了身淺杏色長裙,裙擺繡著金線流蘇,腰間束著淡青紗綾帶,發間斜插的玉簪在夜色中泛著幽光,身後跟著的侍女皆是青衣素緞,手持紗燈,將小徑照得恍若白晝。
“即便到了滄縣,也斷了與府台的聯係?”
陳舒窈引著林彥秋穿過月洞門,踏入堆滿書卷的書房。
陳舒窈輕揮衣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墨卿不必拘禮,且先歇息片刻。”
她輕啟雕花木窗,夜風將滿架的線裝書吹得沙沙作響,牆上懸掛的《本草綱目》拓片輕輕晃動。
待林彥秋在雕花木椅上落座,她才緩緩開口:“關於滄縣之事,我略知一二,你且說說看,打算如何著手?”林彥秋眼神堅定,開始詳細述說自己的計劃與想法。
書房內,一襲素雅長裙的陳舒窈正站在案前,手中執筆寫著什麽。
林彥秋解下披風,將腰間玉佩輕輕擱在梨木茶幾上:“那倒不至於,隻是此去滄縣,怕是要靠自己多些。”
聽到動靜,她轉過身來,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墨卿,一路勞頓了。”
林彥秋抱拳回禮:“舒窈姐姐客氣了,這都多虧了你的提點,墨卿才不至於在亂局中迷失方向。”
他望著陳舒窈案頭攤開的《農桑輯要》,指尖滑過書頁上朱批的注腳,“這藥田之事,雖是燙手山芋,但若真能做成,日後仕途必有轉機。”
陳舒窈轉身從博古架上取下一隻青瓷茶盞,倒上新煮的龍井,茶香在檀木香中嫋嫋升騰:“你且安心,吳城錢莊的張掌櫃與我交情匪淺,明日我便去通融。這二百萬兩銀子雖是杯水車薪,倒也不至於讓你寸步難行。”
她將茶盞輕輕推到林彥秋麵前,“隻是這老狐狸李文傑和那牆頭草李樹堂,日後總要找個機會……”
林彥秋接過茶盞,看著水麵倒映的自己的影子:“嗯,這筆賬,自有清算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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