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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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彥秋、齊芝怡與方俊琪三人並肩而行,徑直走向方俊琪選定的飯莊。
    這是一處看似古樸的本地小酒肆,雖無雕梁畫棟之奢華,卻透著幾分煙火氣。
    方俊琪見著林彥秋,開口便道:“這是我表弟開的!”
    話音剛落,她便領著二人跨過門檻。
    酒肆不大,樓上設有兩間雅室,樓下零散擺放著兩三桌食客。正要登樓,林彥秋頓住腳步,微微回首,瞥見甘祖運與劉嘉尚施施然進來,隨意尋了處角落落座。
    此時,姚杏兒仍在內室,心煩意亂地翻動著案幾上的賬冊。
    她滿心懊悔,早知今日,何必昨日去招惹林彥秋呢。
    那個看似文弱的青年,手段卻極為狠辣。姚杏兒思忖著,緩和關係的辦法,看來隻能是等待了,待林彥秋的怒氣消散大半,再行溝通。
    門扉輕叩,宋聲興大步而入,壓低聲音急道:“周文遠那個混賬,帶人要去尋林彥秋晦氣。”
    姚杏兒聞言,腦中“嗡”地一響,驚愕地呆坐在原地。
    “莫急,莫急,讓我想想。”
    她沉吟片刻,問道:“他們帶了何物?有弓弩麽?”
    宋叢回道:“有一把短刃。”
    姚杏兒柳眉倒豎,霍然起身,低聲斥道:“該死,你當時怎不攔著?”
    宋聲興麵色一沉,道:“你又未囑咐我幹涉周文遠之事,我憑什麽攔他?再說了,那沈幽幽自上次事後,便匆匆回了趟縣學,收拾行囊跑了,連個音訊都沒留下。周文遠怕是為此才遷恨林彥秋。”
    姚杏兒怒極拍案,道:“這個混賬!就知道沉迷美色。你立刻帶人前去攔截,即便去晚了,也要確保林彥秋周全。若他有絲毫閃失,大家皆難脫幹係。”
    宋聲興紋絲未動,嗤笑道:“就憑周文遠那幾人,還想傷了林彥秋?我剛才瞧見與林彥秋同住的兩位壯漢,瞧那身形,必是軍伍出身,身經百戰的主兒。有他們在,就算周文遠持長槊來,也是自尋死路。”
    姚杏兒望著宋聲興,問道:“你有把握?”
    宋聲興肯定地點點頭,道:“我等皆為同道中人,這眼力不會錯的。”
    姚杏兒不再遲疑,疾步走向案幾,抓起一旁的筆墨,開始給林彥秋傳信。
    酒肆內,林彥秋、齊芝怡、方俊琪三人寒暄幾句後,各自落座。
    林彥秋含笑問道:“方大人有個公子,在京都太學求學吧?聽聞他正欲赴禮部應試?”
    提及兒子,方俊琪那張質樸的臉上滿是欣慰,她點頭道:“是啊,小兒一心向學,去年未能考中,今年仍要再試。”
    林彥秋微微一笑,道:“我或可引薦一位不錯的授業恩師。隻要能過得了八股那一關,便無甚大礙。”
    方俊琪雙眸一亮,滿心感激地望著林彥秋,道:“林大人費心了,隻是如此能否成事?”
    林彥秋輕笑一聲,指了指自己,道:“我距二十三歲生辰尚有兩月,如今已是國子監直講。嗬,事在人為嘛。”
    正說話間,林彥秋聽見他的玄鐵信鴿傳出兩聲輕脆銅鈴響。
    他從信鴿束腰鮫綃袋中取出一方燙金絲竹信箋,見上麵陌生的墨痕字跡,眉心蹙起冷霜。
    “林彥秋,在下姚杏兒。周文遠率刀客圍堵而來,郎君速從後窗離開,那廝帶著短刃!”
    信中寥寥數字,卻不可謂不急切。
    林彥秋麵皮驟變鐵青色,壓低嗓音沉喝:“來者幾人?”
    信筒又滾落兩枚鬆脂封蠟:“約摸七、八之數。”
    林彥秋隨手將竹信筒擲向方俊琪:“方大人,帶思齊從後廚房走水道,墨卿前去引開。”
    話音未落,樓下傳來門扉震響,有人高喊:“林彥秋賊子在二樓!”
    林彥秋疾步上前,順手抄起紫檀木雕花椅頂在門扉外。甘祖運正與劉嘉尚對飲青梅酒,兩人對視一眼,幾把鑲銀杏葉紋瓷瓶已落於案前。
    甘祖運衝劉嘉尚遞個眼色,後者會意點頭。
    兩隻酒瓶如流星般擊中衝上樓梯的刀客腦門,緊接著兩人挾風而至,甘祖運手中破雲刀已指在周文遠咽喉:“交出短刃,饒你不死!”
    周文遠脖頸挨了重重一擊,手中短刃脫手墜地。
    劉嘉尚早有準備,一腳踹在其胸口上,踢得周文遠眼中金星四濺。轉瞬之間,七名刀客已被各自折斷右臂,倒臥在地。
    “林大人,已處置妥當。”甘祖運用衣袖擦拭刀刃上的血汙,對開門下樓的林彥秋拱手道。
    林彥秋踱至窗前,但見月色下劉嘉尚已用鐵鏈將刀客倒懸成“蘇秦背劍”之姿。方俊琪欲言又止的神情盡收眼底,他擺手笑道:“諸位且自去歇息,這裏有墨卿便夠了。”
    林彥秋緩步踱至堂前,曲膝半跪在被五花大綁的眾人跟前。他身著藕荷色暗紋長衫,腰懸白玉煙袋,撚須笑道:“哪位壯士是周文遠?”
    那後生不過弱冠年紀,身著破舊葛布短褐,雙目驚恐如撞網雛鳥。林彥秋轉身拾起案頭青瓷梅瓶,對著前額輕輕一磕。
    隻聽清脆聲響,那後生仰麵栽倒,瓶底綻開蛛網般裂紋。林彥秋將碎瓷隨手擲於案幾,又挪至另一名青衫郎君跟前。他指尖輕撫對方下頜,聲若蚊蚋:“再問一句,周文遠可在?”
    這後生早被嚇得麵無人色,慌亂搖頭間,褲襠竟滲出大片深褐色汙漬。
    甘祖運見狀,從腰間抽出镔鐵煙杆,“當啷”一聲磕在茶幾上:“林大人,這怕是被嚇破了膽。”
    林彥秋撫額長歎,從袖中摸出玉煙嘴叼在嘴上。
    劉嘉尚會意地從腰間解下羊皮旱煙袋,雙手奉上。
    甘祖運輕咳一聲:“林大人,那王家山的同袍...”
    林彥秋目光微沉,案上的紫檀木煙槍無端震顫:“這劉力養的人馬都是吃素的?分明昨日巳時就報了急件,怎生到未時還不見人影?”
    甘祖運將旱煙袋湊近火盆,青煙嫋嫋間,露出半截被灼傷的手指:“王大山那樁事,官府每月五貫錢,連副好膏藥都換不來。”
    林彥秋將手中大宋通寶重重擲於案上:“明日辰時,讓周文遠隨我進府點卯。”
    他轉身吩咐書僮:“去賬房支三十兩銀子,就說王大山想在故山栽植桑麻,也算造福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