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來到禦駕前：“陛下，安排妥當了，可以進去了。”
    此時。
    崇禎知道火藥廠的管事都被拿下了，沒人給自己講解火藥生產工序，也沒法討論工序的改進事宜，便失去了視察的心思：
    “算了，回宮！”
    禦駕啟程，向皇宮而去。
    安民廠內。
    一眾工匠長舒一口氣。
    藏在暗處的小廝也長舒一口氣，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汗。
    皇宮。
    朱慈烺一路上憋著話，直到回到乾清宮，屏退了左右，才開口問道：
    “父皇為何不徹底清查那些賣國之徒？”
    崇禎一歎：“不是不查，是不能明著查！”
    朱慈烺急道：
    “為何？”
    崇禎用認真的眼神看著太子，壓低聲音道：
    “能做這些事的，隻能是軍中的高層，而這些高層，都是勳貴出身，把他們逼急了，九蓮菩薩很有可能出來作妖！你懂嗎？”
    “嘶……”
    朱慈烺倒吸一口涼氣，他委實忘了這一茬，但是，年少的他哪能壓下這口惡氣——這可是出賣大明，坑害明軍的極惡之行。
    怒道：
    “父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兒臣覺得，咱們絕對不能投鼠忌器，就算兒臣被害死，也要殺了那些竊國的匪、害民的官！”
    崇禎看著疾惡如仇的太子，對著這個16歲的年輕人，緩聲道：
    “做事不要急，他們早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但不是現在，要知道，你我父子，目前能真正控製的地方……”
    朱慈烺一歎：“隻有京師……”
    崇禎搖頭：“不，頂多半個京師……也許，頂多三成的京師……”
    朱慈烺無力的坐下：“父皇，我們這麽無力麽？”
    崇禎笑道：“僅僅是一時的，別忘了我給你說的計劃。”
    朱慈烺聞言，眼睛爆發出光亮：
    “兒臣明白了！”
    昏暗的小屋。
    三個人影看著外麵送來的消息。
    “可惡啊！可惡啊！陛下竟然因為咱們的布置沒進入火藥廠！太可惜了！我在那裏準備了四千斤火藥呢！”
    “既然陛下命大，那咱們繼續之前的計劃吧！”
    “之前的計劃也不順利，陛下素來急躁易怒，這次竟然按下了脾氣！沒有下旨徹查！匪夷所思！”
    “咱們怎麽辦？”
    “加一把火就是了，陛下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麽？壓得住一次，壓得住第二次嗎？或者，第三次？”
    “怎麽做？”
    “自然是煽風點火嘍！弄點事，把這件事捅出去，弄得盡人皆知，讓陛下不得不查！”
    乾清宮。
    強行按下憤怒的朱慈烺坐在桌案前，舒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認認真真批閱奏疏。
    三刻鍾左右的時間，他批完了二十幾份奏疏，交給躺在一邊，悠哉喝茶的崇禎：
    “父皇，兒臣看了奏疏以後，真的隻需要寫【知道了】這三個字嗎？”
    崇禎笑道：
    “如果你覺得沒問題就這麽寫，如果你覺得不妥，就和內閣商量一下，然後寫下最後的意見。
    當然，如果你不想和他們商量，直接批複自己的意思也行。不過，有可能被內閣批回來。”
    朱慈烺撇撇嘴，又坐回去繼續批閱，半個時辰後，他又嘀咕道：
    “兒臣覺得自己是個寫字機器。反反複複地寫【知道了】。”
    崇禎笑了：
    “如果你每一份都要細細批複，會累死的，有內閣和六部的官員把大部分活幫咱們幹了，你就偷著樂吧。”
    朱慈烺又是一撇嘴，埋頭批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奔入乾清宮，尋到王承恩，神色慌張地道：
    “幹爹，安民廠出事了！”
    幾乎同一時間，又一個小太監奔過來，慌道：
    “幹爹，東廠出事了！”
    王承恩怒道：
    “這裏是乾清宮，你們太不成體統了。慢慢說話！”
    兩個小太監狠狠壓住喘息，一個說道：“幹爹，吳瑞林畏罪自縊了！”
    另一個說道：
    “安民廠失火了，京師現存的四千斤火藥全都毀了，好在沒有爆炸！”
    王承恩聞言，下巴幾乎脫臼，久久不語，仰頭看了會蔚藍的天空，喃喃道：
    “東廠被滲透成篩子了！”
    “王之心也快來請罪了吧……”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緩步走入乾清宮，鄭重叩拜：
    “陛下，奴婢死罪。”
    正在批閱奏疏的朱慈烺抬起頭，眼中一片疑惑。
    崇禎看了看幾乎生了死誌的王承恩，開口問道：“王大伴這是怎麽了？”
    王承恩不敢抬頭，一直跪在地上：
    “陛下，魏藻德被毒殺的事情還沒查清楚，安民廠的吳瑞林又在東廠自縊了。
    安民廠被人惡意縱火，庫房裏的四千斤火藥被毀了。”
    “啪嗒……”
    朱慈烺手裏的毛筆掉到了桌案上，一臉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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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麵色如常：“安民廠是被東廠接管了吧。”
    王承恩的頭更低了：
    “是！”
    崇禎又問：“王德化醒過來了嗎？”
    王承恩應道：“醒過來了，但是尚不能下床，日常起居飲食全靠人伺候。”
    崇禎微微頷首，緩聲道：
    “起來吧。有人在陷害你。”
    王承恩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皇爺竟然一句話就幫自己開脫了？
    不可思議！
    崇禎見他不動，接著道：
    “東廠雜草叢生，你該騰出手，找一把鍘刀，狠狠鍘一鍘！”
    王承恩愣住了，這也太感人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不僅不處罰，還給了整頓東廠的大任。如此恩寵，如此信任，整個崇禎朝還能有誰得到過？
    【隻有我！】
    朱慈烺看著這一幕，腦海中不受控製的浮現出幾個名字：
    王振、劉瑾、魏忠賢……
    “父皇對王承恩的信任，是不是有些過了……”
    朱慈烺正想著，王之心急匆匆地奔來乾清宮：
    “陛下，奴婢有罪。”
    崇禎抬頭看了看他，說道：
    “不是你的錯，以後，安民廠交給東廠管理。”
    王之心聞言一愣：
    “剛剛得知安民廠出事時，他已經想了很多種脫罪的說辭，每一種都是將罪責安到王承恩頭上。
    誰知不等自己說，罪責就洗清了，但是安民廠也被人奪去了。”
    他連忙道：
    “陛下，安民廠出了亂子，是奴婢的責任，今後……”
    “今後讓東廠管安民廠，此事就這麽定了。”崇禎打斷他的話，繼續道：
    “你去內帑搬8萬兩銀子給兵仗局。”
    內帑一直是內廷掌印太監在管理，王之心對內帑的收入和支出了如指掌，他實在不記得內帑裏還能有存銀。
    此時一頭霧水，心道：“內帑還有銀子麽？”
    他回應道：“陛下，內帑裏好像沒有存銀了。”
    崇禎道：“朕說有就有，你去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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