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恩趕忙走過來：“闖王，他們今日拚殺的很是勇猛，此敗，錯不在他們二人！”
    劉宗敏看了看顧君恩，又轉回頭去，罵聲不絕：
    “額把水軍交給你們倆，是看得起你們！你們就得擔起這份責任！如此表現，該死！”
    趙老帽不住的磕頭：“饒命啊！闖王饒命啊！今後我一定奮力殺官兵！”
    劉宗敏冷哼一聲：
    “好，額給你們機會！
    明日再戰，誰要是敢當孬種退出來，直接剁了你們倆的腦袋喂狗！
    你們要是被裹挾回來，更要殺！”
    趙老帽聽到還有機會，喜道：“謝闖王不殺，明天，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官兵的船隊裏！”
    孫大胡子重重叩首，額頭撞在地上 “咚咚” 作響，口中不停道：
    “不會撤退了，絕對不會！明天再戰，隻進不退！”
    劉宗敏猛厲聲喝道：
    “滾起來，去整頓水兵！明日接著再戰！打贏了，過往的罪責一筆勾銷，老子還賞你們金銀；要是再敗，他娘的……”
    孫大胡子連滾帶爬地站起：“不會戰敗，我明天就是用自己的命，也要衝開水道！”
    趙老帽大叫：“明日若不能擊潰九江水軍，我等誓不回來見闖王！”
    劉宗敏重重 “哼” 了一聲，往中軍帳而去。
    ……
    劉宗敏的身影徹底消失後，孫大胡子與趙老帽緊繃的脊背驟然垮塌下來。
    顧君恩走過去拍了拍他們肩膀，也走了。
    孫大胡子感激的看了一眼顧君恩，抬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徑自往自己的營房走去。。
    趙老帽一下子癱跪在血泊邊，冷汗像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臉頰往下淌，浸透了肩頭的衣衫，渾身早已濕透如落湯雞，連骨頭縫裏都透著寒意。
    他望著地上層層疊疊的屍身，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心裏比誰都清楚：
    明日若再戰敗，不光自己這顆腦袋保不住，連遠在武昌城的家中妻小，恐怕也要被拖到江邊處死，淪為江底的冤魂。
    想到這。
    他眼神漸漸狠辣起來，自言自語道：“明天！有死無生！”
    中軍帳。
    劉宗敏死死的盯著牛佺：
    “城西的攻城戰毫無進展。不過半日光景，就在九江城下的護城河邊拋下了五六千具屍首，你就是這麽打仗的？
    雖說這些人大多是沿途州縣強征來的民夫老弱，本就是是為了填溝而推到最前線的。
    死再多也不值得心疼。
    可這群人連護城河的邊都沒摸到，就被城頭上的箭雨與火器殺得屍橫遍野，近些日子的吃食，不是浪費了嗎！”
    牛佺 “噗通” 一聲跪在帳中，膝蓋砸在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抬頭望著滿麵怒容的劉宗敏，聲音帶著幾分怯懦：
    “侄兒……”
    “閉嘴！”
    劉宗敏猛地一拍桌案，案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滾燙的茶水潑灑出來，
    “行軍打仗的時候，沒大沒小！該叫什麽，自己不清楚？稱呼軍職！”
    牛佺被喝得一哆嗦，連忙改口：“末將牛佺……
    就在牛佺不知怎麽繼續應付時，帳簾被輕輕掀開，顧君恩一襲青衫，手持羽扇，緩步走了進來。
    他目光掃過帳內的情形，對著劉宗敏拱手道：
    “闖王息怒，九江城城高池深，何騰蛟又是沙場老將，布防嚴密，今日攻城失利，不怪小佺子。”
    劉宗敏斜睨了他一眼，臉上的怒色稍緩，卻依舊滿麵憂色地搖了搖頭：
    “我怒的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你也看到了，今日攻城折損五六千，水師又敗得窩囊，再這麽耗下去，何時才能拿下九江？
    我怕的是沒法速戰速決， 一旦拖延日久，江南的官兵援軍趕來了，咱們腹背受敵，那才是真的麻煩！”
    顧君恩羽扇輕搖，從容應道：
    “若是江南各省真心想派援軍，早在咱們兵臨九江城下時，就該有所動作了。如今遲遲未見動靜，可見他們各有盤算。”
    劉宗敏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向前傾身道：“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會來援助九江？”
    “正是。”
    顧君恩點頭，語氣篤定，
    “他們不僅不會來，就算朝廷下旨催促，各省兵馬也隻會各自為戰，絕難形成合力。甚至可以說，他們壓根就不會真心派兵來救，除非明廷取消財稅新政。”
    劉宗敏眉頭緊鎖，有些不解：
    “江南那些官宦鄉紳，坐擁良田萬頃，府庫充盈，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咱們拿下九江，直逼南京？他們就這麽恨朝廷收稅，連自家性命都不顧了？”
    顧君恩放下羽扇，目光銳利起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江南富甲天下，那些士紳官吏最看重的便是自家產業。明廷的新稅賦政策，是在他們嘴裏扣食，早已讓他們怨聲載道。
    如今咱們兵臨九江威懾江南，他們嘴上喊著‘保家衛國’，心裏打的卻是逼迫明廷收回成命的妄想。
    而且，各地兵馬都不多，他們可能會認為，與其出兵援救九江，步入守著自家的城池，保護自己財產。”
    劉宗敏聽完，臉上的憂色漸漸散去，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若是他們真敢坐視不理，老子就先啃下九江，再順江而下，直取南京！到時候，看他們還能躲到哪裏去！”
    顧君恩道：
    “九江太過難攻，我認為，應該集中力量衝破湖廣水師，直奔南直隸。”
    劉宗敏問道：“水師……很容易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