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立刻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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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敏的吼聲在營中炸開,營地各處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與收拾物資的吆喝聲。
三更天的梆子剛敲過,炊火便在黑暗中星星點點亮起。
夥夫們頂著困意埋鍋造飯,鐵鍋裏煮著混著雜糧的稀粥,蒸汽裹著淡淡的米香。
各營打包好物資便就地吃飯,靜等出發的號令。
五更天剛過,東方泛起魚肚白時,劉宗敏已騎在戰馬上,腰間的長刀在晨光下泛著冷光。
他勒住韁繩,最後看了一眼九江城頭,猛地一甩馬鞭。
“走!”
大軍啟程,浩浩蕩蕩的闖軍隊伍如一條黑色的長龍,順著長江北岸向東蜿蜒。
前鋒由楊大眼率領,他騎著一匹瘦馬,催促著隊伍加速。
顧君恩的馬車跟在中軍,他撩開布簾,望著九江城越來越遠的影子,輕輕搖著羽扇,嘴角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放棄一座孤城,換取直搗江南的先機,這筆賬,終究是劃算的。
他相信眾位將軍都會讚成自己。
更重要的是,一定要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利用闖軍割掉江南的爛肉。”
牛佺則裹著傷布,被親兵扶著坐在馬背上,遠遠跟在隊伍中間。
他不敢看劉宗敏的背影,隻是低頭盯著馬蹄下的土路,心裏卻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再填那道填不滿的護城河了。
可當目光掃過路邊那些被遺棄的傷兵時,他又忍不住別過臉去,那些人蜷縮在草叢裏,傷口爬滿蒼蠅,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等著被野狗分食。
隊伍裏的民夫們扛著各種物資,腳步蹣跚。
他們中有人望著九江城的方向抹眼淚,那裏有他們被抓來當炮灰的親人;有人則盯著東方,聽說安慶城裏有糧倉,或許能討口飯吃。
生活,雖然麵臨的太多悲苦,但終究還是有希望的。
江麵上,闖軍的船隊也揚帆起航,與岸上的隊伍並行。
孫大胡子站在旗艦船頭,用望遠鏡望著漸漸縮小的九江城,啐了口唾沫:
“留著給官老爺們守靈吧!”
說罷轉身下令,“加速!讓岸上的龜孫子們看看,誰先到安慶!”
九江城的輪廓越來越小,最終縮成地平線上的一個黑點,被晨霧徹底吞沒。
……
九江城頭。
何騰蛟早被城外的動靜驚醒,此時正站在箭樓旁,望著闖軍退去的背影,眉頭擰成了疙瘩。
身旁的黃澍手裏還攥著半截火把:
“大人,這闖賊攻城二十餘日,連護城河都快填成血河了,昨日剛拿下江岸炮陣,正是總攻九江的好時候,今日竟說撤就撤?連城外的四麵柵欄都撤走,難道他們真的要走?”
何騰蛟沉默著搖頭,回想起二十餘日的攻防戰裏,闖軍像瘋魔般日夜猛攻,光是填埋護城河的屍骸就堆了三層。
昨日江岸炮陣失守時,他甚至已讓親兵備好毒藥,隻待城破時殉國,可眼下闖軍的撤退,比悍不畏死的衝鋒更讓人不安。
“會不會是佯裝撤退,實則在城外設了埋伏?” 黃澍搓著凍得發僵的手,目光掃過空曠的原野,那裏還散落著闖軍丟棄的盾牌與斷矛,“或是糧草耗盡,不得不退?”
“不像。”
何騰蛟指向江麵,晨光中,闖軍的船隊正揚帆東去,帆影連綿數裏,絕不是斷糧潰逃的模樣,“你看他們的船隊,陣型嚴整,分明是有備而撤。”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發沉,“二十餘日猛攻,卻在最可能破城時退兵……他們要去的地方,必定比九江更重要。”
黃澍猛地抬頭:“大人是說…… 南京?”
“除了南京,江南再無值得他們如此急切的去處。” 何騰蛟扶著冰冷的城磚:
“闖賊剛滅了湖廣水師,長江水道暢通無阻,此時東進,正是要趁江南各州府援軍未到,各自兵力尚且沒有準備,直取南直隸的心髒!”
這話如驚雷在城頭炸響,幾名參謀官臉色驟變。
南京不僅是江南的財賦重地,更是明廷的留都,設有六部。
一旦失守,對朝廷和天下的震動,可想而知。
“得立刻派人送信!” 黃澍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