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綠茵照妖鏡(陸)

字數:3304   加入書籤

A+A-


    第二十五章:綠茵照妖鏡陸)
    part six:下半場之淺水遊
    崔鈺慘死,老子虛影顯現,巨大的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看台上的巫汲臉色煞白,他意識到局麵徹底失控了!他試圖掐訣收回那些泥人,然而……
    “嗬嗬嗬……嗬嗬嗬……”
    東側的看台上,數以千計的泥人突然齊齊發出更加詭異、更加狂亂的笑聲!它們不再受巫汲控製!身上的道袍朱砂“巫”字詭異地蠕動、變化,竟然開始模仿起看台上和場中一些球員的樣貌!有的泥人變成了瘋狂咆哮的宋江模樣,有的變成了吐血後退的王重陽模樣,有的則變成了那些驚慌失措的觀眾!
    “怪物啊!”
    “它們活了!”
    “快跑!”
    看台上徹底炸鍋!驚恐萬狀的人群互相推搡、踐踏!無數被泥人複刻了樣貌的觀眾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聲、慘叫聲、踩踏聲震耳欲聾!混亂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席卷了整個東看台,並向著其他區域蔓延!泥人則在混亂中咧著無聲的大嘴,被踩碎、被踢飛,碎片四濺,如同這場荒誕賽事崩壞的具象。
    此刻,風月樓的樓頂上,江萬裏看著下方徹底失控的球場和蔓延的踩踏慘劇,清臒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眼神冰冷如鐵。他猛地一拍身前書案上一個不起眼的青銅小鼎,念出口訣。
    “文脈不絕,英靈護佑!白鷺學子,恭請先賢!”
    小鼎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書院深處,文宣王殿內供奉的曆代狀元牌位,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一股磅礴而肅穆的文華之氣,衝天而起,跨越空間,瞬間籠罩了場上的白鷺書院隊所有球員!
    奇跡發生了!那些原本體格文弱的書院學子,眼神瞬間變得深邃睿智,氣質陡然升華,舉手投足間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從容與洞徹!他們從天而降,跑位穿插如同排兵布陣,精妙無雙!
    麵對混亂衝來的對手或失控的人群,他們總能以最優雅、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從容避開,仿佛早已算定一切!他們不再是球員,而化身成了綠茵場上的“清道夫”,將那些時空的泥人全部打包帶走。
    迅速的清掃工作過後,攝像師再次將鏡頭,交給了本次足球賽的讚助商“騰達集團隊”!
    開場三分鍾,騰達集團隊那一直表現拙劣的門將,眼中閃過一絲掙紮,隨即被巨大的貪婪取代。他猛地一個極其誇張、如同雜耍般的側撲,動作幅度之大,仿佛要撲向角旗區!皮球卻“嗖”地一聲,從他故意留下的巨大空檔,慢悠悠地滾進了球門!
    “球進啦……!!!”解說席上,範希文的嘶吼聲,瞬間突破天際,充滿了狂喜和不容置疑的“洞見”。
    “驚天逆轉!驚天逆轉啊觀眾朋友們!”
    “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這哪裏是失誤?這是騰達門神在生死存亡之際,深明大義!”
    “他洞悉了對手全部的陰謀軌跡!”
    “他這奮不顧身、看似撲救的壯舉,實則是用自己偉岸的身軀,為皮球規劃了一條最精妙的、直搗黃龍的路線!”
    “他棄暗投明!他用最偉大的‘失誤’,完成了對騰達集團戰略意圖最完美的詮釋!”
    “這是人性的光輝!這是忠誠的禮讚!這是……”
    滕子京在包廂裏,對著這粒荒誕到極致的“烏龍球”,激動地揮舞著拳頭,仿佛真的贏下了世紀之戰!畢竟,他把全部的身家,都壓在“騰達集團隊”輸球上。
    正當票友不買賬的時候,隻聽見一聲刺耳的嗩呐聲。
    “聖……旨……到……!”
    一聲尖利、極具穿透力的宣號,如同九天驚雷,壓過了球場上所有的喧囂、慘叫、嘶吼和範希文滔滔不絕的頌歌!
    隻見一隊盔明甲亮、殺氣騰騰的禦林軍,簇擁著一名麵白無須、神色冷厲的宣旨太監,如同分開濁浪的利劍,強行衝入混亂不堪的球場中央!
    太監展開明黃卷軸,冰冷的目光掃過滿場狼藉——慘死的裁判、瘋癲的宋江、吐血的道士、失控的泥人、踩踏的人群、酣睡的醉仙、被“附體”的學子、以及那卷掉在血泊中的《道德經》竹簡…他的聲音如同寒冰,響徹全場: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查,大宋蹴鞠超級聯賽為民間胡扯聯賽,名為蹴鞠競技,實為禍亂民心!致使賽場喋血,秩序崩壞,天怒人怨!著即取締!永禁複開!涉案人等,嚴懲不貸!欽此——!”
    旨意宣讀完畢,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球場。隻有風,嗚咽著卷過,沒有人,敢喊一句“退票”。
    一陣突兀的旋風平地而起,吹動了血泊中那卷染血的《玉女心經》竹簡。藍布被吹開,沾血的竹簡“嘩啦”一聲攤開。離得近的人,包括癱倒在地的王重陽、被禦林軍按住的宋江、千裏之外的江萬裏……都下意識地看去。
    那攤開的竹簡上,既無玄妙的丹方,也無絕世武功,更無治國良策。隻有一行被血跡浸染得有些模糊、卻依舊能辨認的古老篆字:
    “無為而治。”
    王重陽看著那四個字,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卷耗盡心血、召來老子虛影的贗品竹簡,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直挺挺地昏死過去。
    陳摶在雲床上翻了個身,夢囈般嘟囔了一句:“吵死了……白雲……蒼狗……”瓊花酒氣凝成的雲床漸漸消散,托著他緩緩飄落,瞬間腐朽。
    巫汲在混亂中被踩掉了官靴,失魂落魄地看著滿地狼藉的泥人碎片,仿佛看到了自己破碎的仕途和野心。
    滕子京的豪華包廂裏,範希文手中的鐵皮喇叭“哐當”掉地。滕子京麵如死灰,喃喃道:“這下大敗虧輸,要去‘踩縫紉機’了!”
    江萬裏默默摘下風月樓上用於窺視的“千裏鏡”,小心收好。他整了整洗得發白的儒衫,對著宣旨太監的方向,一絲不苟地躬身作揖,姿態無可挑剔,眼神卻古井無波。
    “友誼第七”的金字大旗,不知何時已被狂風吹倒,斜斜地插在一片泥濘之中,沾滿了汙穢。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