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漢東內部的明爭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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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著聊著,他非但沒生氣,反而釋懷了不少。
    “老田的選擇沒錯,這種活兒就得他幹。
    他穩重成熟,當年我冷落他,也是因為形勢所迫。
    他是個官迷,但辦事有分寸。
    在地方上維持日常工作還行,但要是搞創新、謀發展,那就不行了。
    調查油氣集團的事,用他很合適,畢竟沒幾個人像他那樣懂得權衡利弊。
    但要是牽扯出其他人,那就是無妄之災,到時候吃虧的可不是我。
    要是查出問題的是瑞龍,那就公開處理。
    這種平衡一般人可掌握不了,但老田可以,他這方麵是天才。”
    趙立春提到之前不用的這個人才時,語氣裏全是讚賞,他說得沒錯。
    從某種角度看,田封義確實是個能人。
    在政治場上,趙立春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
    趙瑞龍的問題當然是重點,但更難辦的是那些官二代、富三代。
    當年趙立春掌權時,牢牢把控著漢東政壇,但現在這些國有資產得適當放手,不然他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這事看似偶然,實則必然。
    就像趙立春說的那樣,調查趙瑞龍是民心所向,但要是牽扯出其他人,那就是不守規矩了。
    那到時候要處理的就是參與調查的人了。
    那些二代三代的手段可不是一般基層官員能對付得了的,他們手腕高明,讓人見識到什麽叫“我的口水比你的血還烈”。
    趙立春感慨萬千,他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二代,但不像某些人那麽風光。
    他的成功更多靠的是自己的能力。
    就拿他在漢東的改革開放來說,功績顯著,但也付出了代價。
    當初他不願放手一部分利益,才有了今天的局麵。
    趙瑞龍的現狀就是他縱容的結果,但這也算是一種補償,讓他在有限的生命裏享受到了本該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財富。
    站在趙立春旁邊的高育良沉默了半天,才開口:“老書記,祁同偉也是形勢所逼。
    他和趙瑞龍關係一直不錯,這次是因為職責所在,而且沙瑞金一直盯著,他也是沒辦法才這麽做的。”
    趙立春瞪大了眼睛瞅著高育良,畢竟這高育良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他壓根兒沒想過這樣一個自命清高的人會講出這種話。
    他隻是默默瞅了高育良一眼,然後轉過頭對祁同偉說:“小子,你這位老師對你確實挺上心,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講這樣的話!”高育良的臉微微有點紅,這話聽著挺受用,但讓他覺得怪怪的。
    趙立春拍了拍高育良的肩膀安慰說:“育良,我要是對祁同偉有看法,根本不會讓他來這兒。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法改。
    就像趙瑞龍那小子,犯了錯就得擔責。
    他當初打著我的旗號亂來,這就是報應,查也查不出什麽來。
    為什麽?還不是貪婪鬧的。
    我現在也想開了,以前多想要個兒子,結果這家夥不爭氣,我都快十年沒見他了。”
    給趙立春打電話那會,還沒跟你們講明白呢。
    你們還算懂事,瑞龍要是有什麽事,直接找我。
    至於他嘛,就不提了。
    要是為了他,我也不會回漢東。
    照樣能保住他,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
    這回要是能過關,我就能在這位置上安安穩穩退休養老了。
    要是過不去,也一樣。
    不過是換個地方享福唄,別的不說,就說這國外十二小時內摘的新鮮車厘子,隻要我想吃,進去了也能吃到。
    你們得明白這道理。
    政治這玩意兒確實是你死我活的較量,可等你站到高位上,輸了也沒那麽嚇人。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人都愣了。
    說實話,祁同偉這時候對趙立春真是刮目相看。
    他沒想到這種地位的人,居然能這麽坦然麵對人生,這是他壓根兒沒想到的。
    要知道,人在高位上往往更惜命,這是人的本性。
    所以才會有很多人最後晚節不保。
    可現在的趙立春卻表現得特別豁達,這一點讓祁同偉很意外。
    他原本以為趙立春這次來漢東,就算不是為了留後手,至少也會警告大家幾句,讓大家心裏有個數。
    該說的說,不該提的就別提。
    但現在的趙立春完全不是這樣,倒像是一個快走的人在交代後事,特別灑脫地聊起自己的兒子,就像在安排別人家的事一樣,這讓祁同偉實在難以理解。
    似乎看出了祁同偉的困惑,趙立春也來了興趣。
    “同偉,你在琢磨什麽呢?我這個被萬人罵的老家夥,怎麽這麽看得開呢?來趟漢東,什麽都不說,太灑脫了吧,連自己兒子都不管了?”
    趙立春好像聽出了祁同偉的心思,直接給說了出來。
    祁同偉也不藏著掖著,點了點頭。
    “老書記,我實在想不通。
    您明明曉得結果會怎麽樣,為什麽還要這麽做?您看,現在上上下下,連我在內,都在對您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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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看起來一點都不後悔,這讓我真的搞不明白。
    還有瑞龍那事,美食城那塊兒,是不是因為您把李達康調走了,那些汙染企業才鑽了空子?這事我總感覺不太像您的作風。”
    祁同偉的話說完,趙立春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他就喜歡祁同偉這種眼神,這麽多年了,他很少和人聊這麽多。
    身居高位也有煩心事,能敞開心扉說說,真是難得的恩賜,是命運的獎賞。
    “結局早就注定了,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
    有些事,明知做不到也得試試。”
    這都是命運給的機遇,你得抓緊。
    我自己什麽下場,我心裏有數,那時候我帶著漢東搞改革呢。
    你可能不知道,那時候漢東的情況有多棘手。
    就連育良書記都不清楚,達康書記心裏是門清的。
    達康書記那時候修條路,都得大夥湊錢。
    你想想當年有多難,那麽多國企要改製。
    改革,那就是機會。
    有的人使壞,把企業搞負債,再貸款收購,一轉手就變成自己的私企了。
    那時候國內這樣的富豪可不少。
    可為什麽漢東沒出一個?那時候我手頭也不幹淨,改革嘛,哪有不流血的。
    我選擇不讓工人流血,讓那些富二代出點血。
    那時候他們還沒那麽囂張,或者說地方權力更大些。
    所以我毫不留情,伸手要錢的,我一個沒留。
    他們那幫人,品性一直沒變。
    插不上手改革,就跑到國企去了。
    我懶得管,後來上頭管得越來越嚴。
    在上頭那些人眼裏,我的結局早就注定了。
    得罪一個,就是得罪一群。
    就算他們最後要收拾我,也隻能給我升官,讓我去他們地盤上擺平。
    這就是政治。
    你以為調走達康是因為美食城?呂州和林城那時候情況完全不一樣,達康在呂州根本施展不開。
    呂州太富了,富到保持現狀就算進步了。
    但林城不一樣,沒達康,林城現在還是老樣子。
    美食城?那不過是個小插曲。
    瑞龍那時候跟我說想做生意,當爹的不好拒絕,就答應了。
    沒想到他直接把生意搞成了無本生意,現在落到這步田地,也是他自找的。
    我是他爹,也是漢東的父母官,他闖的禍得自己扛。
    我不會幫他,他能躲過這一劫,就看他自己的本事。
    躲不過,那就是命。
    我可不想因為這事背一輩子的罵名,那太丟人了。”
    趙立春的一席話,讓三個人都沉默了片刻。
    這就是時代的無奈,一個時代要落幕,總得有人犧牲,現在是趙立春。
    說不定哪天,就輪到他們三個了。
    這事在我們國家的曆史上,經常發生。
    隻不過現在的趙立春,野心更大,手段也更狠辣一些。
    但最讓人惋惜的是什麽呢?哪怕到最後,他搞的改革也沒能成功,甚至還有人從改革裏頭吃了虧,大風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工會持股搞出個奇葩來,像鄭西坡這種人,貪心不足蛇吞象。
    高育良心裏一直有個過不去的坎兒,這事得從呂州開始講起。
    他對李達康的不對付,多半也是因為這個。
    這麽多年了,他們倆的關係跟仇人似的。
    李達康拍了拍高育良的肩膀,笑著說要把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要不是林城那檔子事,他的官路也不會走得這麽順當。
    李達康是那種手腕強硬的人,在林城那會就顯現出來了,才有了現在這種逍遙自在的日子。
    趙立春的話讓祁同偉心裏直打鼓。
    雖說現在他也是個高級幹部,地位不低,但他覺得壓力山大,那種時代帶來的無形壓力逼著他做選擇。
    祁同偉現在的一切都是重生後努力改變命運的成果,但他從趙立春身上看到了以前沒留意到的東西——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
    這種堅持到底值不值得,祁同偉心裏也沒譜。
    趙立春心情倍兒好,這些年積壓的情緒總算釋放出來了,在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下屬麵前,當然還有祁同偉這個機靈的小子。
    祁同偉心思最深,也是他最看好的。
    他原以為高育良能走到最後,但這回他發現高育良太清高了,這拖了他的後腿。
    至於祁同偉,要麽被淘汰出局,要麽踩著別人往上爬,顯然他選了後者。
    趙立春正準備接著說呢,保健醫生進來提醒他訪客時間太長了。
    然後他讓三人走人。
    回去的路上,祁同偉開車,後座坐著李達康和高育良,仨人都沒吭聲。
    趙立春的話太震撼了,這種級別的事對他們來說超出了認知範圍。
    漢東內部的明爭暗鬥,在大時代的背景下顯得那麽渺小。
    祁同偉對即將垮台的趙立春多了幾分敬重,他原以為趙立春失敗是因為不聽上級的話,沒想到背後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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