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說出來了，希望能有個轉機。
    可惜，這些事情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祁同偉當然能瞧出他心裏的糾結，他也不慌。
    畢竟現在糾結的不是他。
    而是趙東來。
    這場典禮的主角是趙東來，不是他祁同偉。
    他是以領導身份來參加這個儀式的。
    至於別的，祁同偉不想多囉嗦。
    對趙東來的心思，祁同偉表現得很直接。
    試探他的態度，顯然現在的趙東來還不行。
    祁同偉也笑著說：
    “配合達康書記的工作很正常，這也是你的分內之事。
    但你得清楚怎麽選，哪些該配合，哪些不該。
    你是公安廳長了，得有這個意識。
    這件事得考慮全省的警察，不光京州一個地方。
    位置變了，心態也得跟上。”
    祁同偉沒明說，但意思明擺著：
    趙東來，你得明白自己站在哪一邊，兩邊的利害關係都得掂量清楚。
    現在的李達康不是你的頂頭上司了。
    你的上司是我，有什麽事由我負責，不是李達康。
    這一點你得弄明白。
    就這麽簡單，祁同偉說得清清楚楚。
    趙東來臉色一暗，這話確實沒錯，他心裏有數。
    隻是他還沒完成角色的轉變，以前他是局長。
    現在是廳長了。
    責任的交接，他還有點拿捏不準。
    所以他才這麽為難。
    祁同偉提起這事，他也歎了口氣。
    看著祁同偉，開口說道：
    “祁書記，您也知道。
    達康書記當初支持我坐到這個位置，那時候他還是我的上司。
    對他來說，我算是先走一步了。
    這點我承認。
    但有些事我不能做，我會守住底線，公私分明。
    這點還請您理解。”
    現在正忙著處理公安廳的工作，剛接手，有些事情還不太上手。
    我不能隨便給別人什麽承諾，這是我做警察的原則。
    這麽多年的經驗告訴我，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
    您對我的關心我明白，希望以後還能得到您的指點。”
    此刻的趙東來說這些話是發自內心的。
    對於祁同偉來說，趙東來真是個實實在在的直性子，沒那麽多彎彎繞繞，有什麽說什麽。
    大概是因為他一直在基層摸爬滾打，性格還沒被磨圓。
    不過呢，這樣的手下，領導們通常都很喜歡。
    祁同偉也不例外，聽完趙東來的話，他歎了口氣，接著說：
    “東來，不是我不信你。
    有些事情你可能還沒整明白。
    你得知道，現在的京州跟從前大不一樣了。
    我直接跟你說吧，李達康那邊搞的光明峰項目，簡直就是玩火自焚，這火勢還可能蔓延到全省呢。
    別的不說，光是大風廠那塊地，就棘手得很。
    那裏要建成住宅區，是全城的黃金地段。
    而且，還有好幾個新項目在規劃呢。
    這背後，關係到漢東的經濟轉型大局。
    你手裏握著漢東的執法大權，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馬虎大意。
    最近發生的事情一樁接一樁，這些你都是躲不掉的。
    但你得在這中間找個平衡點，自己的安全先放一邊，最重要的是得保護漢東的老百姓。
    還有，咱們警察隊伍在這裏麵扮演的角色，那可是重中之重。
    這些事本來不該跟你細說的，但現在你也得拿出點態度來。
    畢竟，這也是對你的一個考驗。”
    祁同偉的話讓趙東來大吃一驚。
    雖然他知道自己很多事情不太清楚，但像這樣關乎大局的要緊事，他居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這讓他心裏直犯嘀咕。
    他好歹也是個公安廳長了，雖然剛上任不久，但也是個不小的官。
    在漢東這種大局麵前，自己竟然什麽都不知道，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李達康確實找過他，讓他提前做準備。
    在漢東，特別是京州，公安廳的分量可比市公安局重多了。
    這也是李達康找他的原因，不然也不會平白無故提要求。
    聽了祁同偉的話，趙東來也不再藏著掖著了。
    “祁書記，我明白了。
    李書記讓我準備人手，以防萬一。
    我當時沒太當回事，畢竟廳裏和局裏的職責不同。
    現在想想，他那是提前給我打預防針呢。
    經濟問題曆來都是最不穩定的因素，每次經濟轉型都會帶來社會動蕩。
    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廳裏也接到了您的指示，這件事我會認真處理的，至少我們公安廳會全力以赴。”
    趙東來說得挺周全，答應會聽從達康書記的安排，盡力維護兩邊的利益。
    但對於達康書記的要求，他也隻是表示會盡力配合，如果實在做不到，也會如實匯報情況，確保公安廳和京州之間的關係和諧。
    李達康和公安廳的關係，說白了就是部門之間的協作，沒什麽別的糾葛。
    李達康想得到公安廳的全力支持，也隻能指望他們在某些事情上搭把手，其他方麵也幫不上什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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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因為趙東來的特殊身份，才讓這種關係變得複雜了點。
    祁同偉及時給趙東來提了個醒，趙東來這才恍然大悟，眼神裏滿是感激地看著祁同偉。
    祁同偉又耐心地囑咐他說：“你現在可是廳長了，得學著怎麽擺平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
    我雖然可以給你出出主意，但很多事還得靠你自己拿捏。
    就拿對待李達康來說，你得有個度，哪些忙能幫，哪些不能幫，心裏得有杆秤。
    以前你們互相幫助過，這事你得記在心裏。
    我能幫你一時，但長遠看，你還得靠自己。”
    祁同偉說得特別誠懇，把自己以前的經驗教訓都掏心掏肺地告訴了趙東來。
    趙東來聽得特別認真，心裏很是感動，感激祁同偉的這番真心話。
    像這樣掏心窩子的話，不是親信根本聽不到。
    趙東來心裏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時陸亦可走了進來，祁同偉完全沒留意到趙東來，隻顧著催大家進場。
    趙東來也沒多想，給祁同偉鞠了個躬就走了。
    會場裏坐的都是穿著白襯衫的警察，由此可見這次會議的分量。
    主席台上坐的都是大人物，那些白襯衫根本沒法比。
    當趙東來作為新任廳長進場時，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隨後祁同偉也跟著進來，整個會場立刻就炸了，掌聲響個不停。
    這可不是祁同偉故意要求的，而是他個人魅力的真實寫照。
    在這些警察心裏，對祁同偉那是發自內心的崇拜。
    從現場的反應就能看出來，祁同偉的到來絕對不是做做樣子。
    他在漢東警界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
    你得明白，在漢東這一帶，有不少警察幹這行都是因為祁同偉的帶動。
    以前漢東的警察，都差不多一個樣。
    就說警察這倆字吧，要是脫了製服，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這就是現實。
    大家都知道，那時候誰都沒錢，說是警察，口袋裏比臉還幹淨，真有幾個思想覺悟那麽高的？
    辦案的油費什麽的，不都得自己想轍？這種事太普遍了。
    祁同偉早就見怪不怪了，畢竟在漢東，這事經常發生。
    可自從祁同偉在警界出了名，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一切都朝著穩定發展的方向前進，就說經費吧。
    別的不說，祁同偉上台後，警察的收入從兩千漲到七千，快翻三倍了，他也沒跟上級伸手要錢。
    這隻是工資，其他裝備、日常開支，那花銷更大。
    但這些都是祁同偉解決的。
    對他來說，這都是小事，可對這些到場的人來說就不一樣了。
    在他眼裏，這事可不簡單，畢竟涉及到錢，哪件都不是小事。
    那些反反複複的事，還不都是為了錢？他看得透透的。
    也就是因為這些事，讓他們現在能這麽輕鬆地應對工作，就這麽簡單。
    就連這次升官的趙東來，也是這樣。
    他以前的工作，要是沒祁同偉幫忙，那真是一團糟，這點他自己心裏最清楚。
    他的基金曾一度被李達康逼到絕境，但他默不作聲，轉頭找了祁同偉，祁同偉二話不說就幫他填上了窟窿。
    這種事情不是一回兩回了，簡直是家常便飯，趙東來心裏能不感激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也好，至少現在他不會覺得祁同偉搶了他的風頭，就這麽簡單直接。
    在他看來，祁同偉能有今天這些風光場麵，都是應得的，雖然這麽說顯得自己沒誌氣，但事實擺在眼前。
    就連他現在的位置，也是祁同偉豁出命去保下來的。
    他還有什麽好抱怨的呢？這就是赤裸裸的現實，沒法改變的現實。
    祁同偉一落座，現場的掌聲歡呼才漸漸平息。
    趙東來是今天的主角，坐在上麵，祁同偉坐在中間，左邊是組織部長吳春林，也就是公安廳長。
    雖然上麵還有人負責審核，但漢東省高級幹部的任命，必須有組織部的人參與，這是規定。
    就算隻是個形式，也得有個人去充當這個角色。
    這時吳春林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祁同偉的麵子有多大，這才叫真正的當官。
    這個時候，這種感受尤為強烈。
    台下的這些人，全都是全省警界的精英骨幹，可他們都這麽支持祁同偉。
    吳春林當然明白，祁同偉即便不當這個公安廳長，依然能指揮得動他們。
    畢竟祁同偉現在是書記，公安廳的上級領導。
    作為漢東省的高層，吳春林深知警察的重要性——很多事情還沒等普通人知道，警察就已經處理好了。
    有些事情，吳春林還是在會議上才得知的，這種情況經常發生。
    而這些事情，祁同偉總是第一個知道，這也是自然的。
    不過，吳春林也能理解這一點：有權就有實，無權就無名。
    公安廳長的位置已經很不錯了，雖然不能進入核心圈子，但副省級待遇是標配，和他這個組織部長相比也毫不遜色。
    至於對警隊的任命，他這個組織部長也就是走走過場，對此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他看來，這都是警察係統的強大之處，他沒什麽可抱怨的。
    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公安廳的其他高層領導，幾位副廳長中有一個是趙東來的競爭對手，常務廳長。
    但他臉上毫無波瀾，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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