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死死看著丹藥配方的最後兩個字。
    玩家，是的沒錯，就是玩家，也就是說，穆皇兮丹藥，需要耗費玩家進行煉製。
    蘇鏡又點燃了一支香煙，笑著說道：“我親眼看著他們就那樣活生生被扔進了煉丹爐裏，煉製的時候，他們都在嘶吼，都在哀嚎，都在詛咒，他們沒有詛咒命運，沒有詛咒穆皇兮，他們在詛咒我，詛咒我這個叛徒，是我親手害了他們，是我。”
    說著說著，蘇鏡拿煙的手顫抖了起來。
    三十多年前，蘇鏡是他們那一批玩家裏，第一個到達穆皇兮站的人，迎接他的，依然是鶴仙。
    蘇鏡的實力很強，比之現在的趙括，可能也弱不了太多。
    他被東君和鶴仙看中，東君告訴蘇鏡，他可以加入穆皇兮，隻需要征得穆皇的同意，便可以像東君與鶴仙一樣，成為穆皇兮山的一份子，得到一個全新的名字。
    雲中君。
    蘇鏡答應了，在穆皇兮，他看見了擺脫地鐵世界黑暗的光。
    就在在穆皇兮，依舊看不見太陽，卻能夠享受白天黑夜的輪轉，享受仙山與凡塵的不同。
    他答應了，於是穆皇親自出現，授予了他穆皇兮的永久居住權，他成為了穆皇兮的一份子，成為了新一任的雲中君。
    東君無意間又透露，不僅是他，還有這一批擁有洞府的玩家，也可以留在穆皇兮，隻是他們無法得到穆皇的授意，無法得到穆皇兮上的神位。
    當蘇鏡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以為幫自己的同胞也找到了救贖之路，於是竭力呼籲同批次的玩家留下來，留在穆皇兮，共同奔赴大道。
    就這樣，前三百名的玩家，有不少都留了下來。
    他們的確過上了神仙日子，在穆皇兮裏衣食無憂，不用發愁吃喝，不用發愁用度，甚至隻需要招招手，便有數之不盡的凡塵女子或帥哥渴求上山與他們進行交流。
    就像是人間仙境，也像是人間夢境。
    但第十年的時候，蘇鏡在無意間得到了一張丹方，超珍貴級的道具，上麵記錄著穆皇兮丹的煉製方法。
    除了許多珍貴的藥材以外，最重要且無可代替的，就是在穆皇兮山住了滿十年的玩家。
    是的，滿十年，玩家，是穆皇兮丹的一味材料。
    得知這一切的蘇鏡懵了，他急切想要求證丹方的真實性，而此時，東君與穆皇兮山上的神終於露出了他們的獠牙。
    丹方是真的，所有玩家在第一時間就被控製了起來，當著蘇鏡的麵，將他們一個個投進了煉丹爐裏，煉製出了能夠延年益壽，增加修為的穆皇兮丹。
    什麽穆皇仙體所化，都是假的，穆皇兮穆皇兮，實際上就是丹藥的名字。
    東君告訴蘇鏡，他所經曆的所有事情，穆皇兮山上的人都曾經曆過，他們也曾絕望，也曾痛苦，可最終還是接受了命運。
    在長生麵前，所有一切都可以被放棄，更何況隻是沒有親緣關係的玩家？
    蘇鏡差點就被說動了，在這方麵，穆皇兮沒有騙他，他的確成了穆皇兮的一份子，可以永遠住在這裏，不用再麵對地鐵世界的黑暗。
    可蘇鏡還是瘋了，他用一樣特殊的道具，將神秘丹方送出了穆皇兮，而後便逃離了穆皇兮山，隱藏在雲夢之中。
    穆皇兮山並不知道神秘丹方的存在，所以也沒有再追尋蘇鏡的下落。
    或許在他們眼中，沒有人能夠拒絕長生吧。
    “明天，東君應該就會再次找你，讓你加入穆皇兮，我很好奇，既然你知道了一切，你會怎麽做？”蘇鏡看著趙括的眼睛，問道。
    趙括則是輕輕皺眉，打開了聊天係統，想要給洛平安和古山發消息，讓他們慢一些，不要進入穆皇兮站的前三百名。
    可，聊天係統不知何時被屏蔽了。
    那個所謂的穆皇，極有可能就是穆皇兮的代理，有能力做到這一切。
    是的，了解了一切之後，趙括心動了，對他來說，除了洛平安和古山，還有唐瑩瑩以外，其他玩家的死活對自己而言沒有太大的意義。
    如果能停在穆皇兮，過完一生，也是極為不錯的選擇。
    的確是不錯的選擇，就算回到現實，恐怕也無法像穆皇兮這般自由自在吧？所以，有何不可呢。
    蘇鏡看著趙括的眼睛，歎了口氣：“東君說得對，人都是自私的，越是強大的人，越是自私的，這一點，倒是顯得我特別虛偽了。”
    “但，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我明天會回到穆皇兮，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我回去之後，將不能再說出任何不利於穆皇兮的話來，至於以後的路，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說著，蘇鏡拿起了桌上的香煙，走出了房間。
    “唐瑩瑩，你怎麽看？”趙括問道。
    唐瑩瑩歪了歪頭，問道：“我在想，我會不會也成為丹方的材料，畢竟，他們隻看中了你。”
    趙括轉頭，女孩淺淺笑著，繼續說道：“趙括，我不能死，我還要救我妹妹，如果你選擇留在這裏，我會一個人走完接下來的路。”
    趙括沉默，他知道，就算穆皇兮允許唐瑩瑩留下，她也不會留下的。
    她曾經通關過地鐵遊戲，之所以又入輪回，是為了心中的執念，這份執念，不會因為誰而改變。
    趙括聲音便溫柔了許多：“讓我，再想想。”
    永生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就算留下，趙括也不會去碰那由玩家煉製而成的丹藥。
    他隻想平靜的過完一生，然後滿足的離開這人世，僅此而已。
    所以，這件事到底應該怎麽處理呢，是幫助穆皇兮隱瞞，還是將真相告訴給後來的玩家？選擇權在趙括手裏。
    但很快他便釋然了，笑著說道：“唐瑩瑩，你覺得對於玩家而言，是開開心心度過十年的光陰，然後被投進煉丹爐裏好，還是戰戰兢兢，繼續去地鐵世界麵對那可能永無止境的黑暗好？”
    他想，他已經參透了穆皇兮的底色。
    一種殘忍的，將人性徹底撕裂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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