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音未落，趙括眼前的景象已驟然變換。
    沒有了璀璨星河與透明晶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氤氳的白雲，腳下踩著的雲絮柔軟如棉。
    遠處飛閣流丹，雕梁畫棟在霞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仙鶴拖著長長的唳鳴從亭台間掠過，分明是東方傳說中仙界的模樣。
    長桌依舊橫亙在中央，卻不再是金屬或玉石質地，而是由一株千年古木的枝幹雕琢而成。
    木紋間流淌著淡淡的青色靈氣。
    桌上沒有佳肴，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懸浮的光團，每個光團裏都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法則紋路，散發出的威壓比之前吞噬的偽神權柄更加強橫。
    “神明的權柄……”趙括看著這些光團，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些權柄純粹、凝練，沒有絲毫偽神的駁雜，對於任何神明而言，都是絕世補品。
    趙括不禁想起納垢和帝皇，他們為了神明的權柄，可以說是處心積慮。
    但在這裏，卻隻是觸手可及的盤中餐。
    “老六，你可算來了。”
    老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他早已落座，周身環繞的蟲族虛影比上次更加活躍。
    見趙括進來，老三立刻興奮地拍了拍桌子：“來來來，快看看我這成果！”
    隨著他抬手一揮，一個仿生人走上前來。
    仿生人眼眶裏不再是冰冷的機械光澤，而是跳動著與人類無異的靈動神采。
    更詭異的是，當老三指尖彈出一縷精神力時，仿生人身上的光芒竟順著精神力流轉，瞬間變成了精神領域狀態。
    也就是說，可以隨時附身在另一個生命個體上麵。
    “靈魂轉移！”趙括瞳孔微縮。
    這技術與聚發廣場那次事件中，“鬼”的能力一模一樣。
    他當時就懷疑那事有未來自己的影子，沒想到竟能在老三這裏看到雛形。
    “這改造方法……”趙括剛要發問，老三卻突然歪了歪頭，語氣帶著幾分促狹。
    “你不如去問問你兒子，這成果，還是他啟發我的，嘖嘖嘖，仿生人真是個偉大的發明，真不敢想象以後會發展成什麽模樣。”
    老三說著，眼中有著明顯的豔羨。
    他雖然了解到了仿生人的構造和技術，通過神力還原這種技術並不困難。
    但沒有意義，因為仿生人的歸屬已經屬於趙括，他就算進行仿造，也獲得不了任何“回饋”。
    “兒子？”聽著老三的話，趙括一愣。
    隨即反應過來，是趙雲。
    說實話，有段時間沒有聯係了，也不知道趙雲怎麽樣了。
    “你家趙雲可是個天才。”老三嘖嘖稱奇，“我這方法，說到底還是受了他的啟發，上次他跟我聊起‘靈魂與數據的兼容性’，幾句話就點透了關鍵，對他來說，要完成這種轉移，恐怕比喝水還容易。”
    趙括點了點頭，心裏卻泛起漣漪。
    趙雲的能力似乎總在不經意間超出他的預料，看來回去後確實該好好問問。
    就在這時，主位上那個身著玄色道袍的身影緩緩開口，聲音如同晨鍾暮鼓，在雲端回蕩。
    “諸位既然都到了，便說說正事吧。”
    他指尖輕叩桌麵，桌上的神明權柄光團齊齊震顫了一下。
    “近期我進行了天道推演，因果線正出現前所未有的波動，那些被地鐵世界壓製的成仙之路，要鬆動了。”
    “成仙的契機，快要成熟了。”
    話音落下，滿座皆靜。
    連最興奮的老三都收斂了笑容，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趙括望著桌上那些神明權柄，沒有透露出任何的情緒。
    雲端的宴席一時陷入沉默，隻有仙鶴偶爾的唳鳴劃破寂靜。
    老二周身的放射性光暈微微波動，率先打破了平靜，聲音帶著一種沉澱了漫長歲月的沙啞。
    “成仙？我不這麽看。”
    他指尖彈出一縷灰綠色的能量，在掌心凝成一顆微型恒星的虛影：“你我創造的生命，包括我們自身的力量，早已與地鐵世界的規則深度綁定，我的放射性生物離開特定的輻射場會枯萎，老三的蟲族脫離了吞噬循環會崩潰。”
    他抬眼看向主位，“我們依賴這片天地生存，就像魚依賴水，跳出去，看似掙脫了束縛，實則是跳進了連規則都模糊不清的混沌……”
    “那不是自由，是自尋死路。”
    “老二還是這麽保守。”老三笑了一聲，周身的蟲族虛影猛地擴張，幾乎要將半個雲端吞噬。
    “依賴？那是弱者的借口！地鐵世界就像個培養皿，我們是裏麵的菌菇，再怎麽生長也撐不破玻璃。”
    “成仙，才是打碎培養皿的機會！你以為那些神明權柄是白給的？主位說這是契機，那就是讓我們擺脫‘被牧養’命運的唯一可能！”
    他的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狂熱。
    “隻有跳出這裏，才能算得上真正的‘造物主’，否則，不過是些高級點的籠中鳥！”
    老四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周身的暗物質光芒忽明忽暗，見老三重新坐下，這才幽幽開口。
    “老三說得太急，老二看得太死。”
    “成仙與否，不在於是否離開，而在於離開後能不能活下去，我更關心的是，誰來保證‘成仙’不是另一場更精密的收割？”
    老五晃了晃頭，虛擬的麵容上露出一絲困惑：“從數據模型來看，‘成仙’更像是陷阱，是對眾神的一次重新洗牌。”
    “但更有趣的是，所有推演都指向同一個結果，無論成與不成，地鐵世界的規則都會因此發生一次不可逆的坍縮。”
    他看向主位，“您說這是‘契機’，可在我看來，更像是一場注定要到來的‘清洗’，我們或許不是在‘成仙’，隻是在為這場清洗挑選幸存者。”
    雲端再次安靜下來，連主位上的玄袍身影都沒有立刻回應。
    老三顯然對這樣的沉默有些不耐，他把目光轉向一直沒說話的趙括，急躁道：“老六，說說看，你覺得這‘成仙’，到底是機會，還是陷阱？”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趙括身上。
    仙鶴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收斂了唳鳴，靜靜盤旋在亭台之上。
    趙括有些無奈，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就是那成仙的所謂“契機”，不知道會引發怎樣的連鎖反應。
    這些“造物主”，絕非普通神明，他們手中所掌握的權柄，似乎要更加……高級？
    是否與造物這件事有關？趙括不得而知。
    趙括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更好奇，成仙的契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