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的玄袍身影指尖輕撚，桌上的神明權柄光團忽然齊齊散開，化作漫天光點，如同星辰灑落。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卻又藏著深邃：“契機？不過是一份氣運罷了。”
    “氣運如長風，無定形，無定勢，在地鐵世界的規則縫隙中流轉，它不屬任何人，卻又能被任何人爭奪，哪位神明能將這份氣運納入囊中，理順其中的因果線，便能借勢打破桎梏，踏足仙途。”
    老三眼睛一亮，周身的蟲族虛影興奮地躁動起來：“那這份氣運現在在哪？”
    玄袍身影笑而不答，隻是抬眼看向虛空。
    就在這時，趙括忽然心頭一動，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目光穿透了他的命運光網，落在了他的神魂深處。
    那目光並非惡意，卻帶著一種審視與稱量的意味，讓他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
    但轉念間，他又放鬆下來。
    他如今隻是次神，在他成神之前，沒有人能夠殺他。
    這麽看來，反倒是一件好事？
    “老三，你真的想成仙嗎？”主位上的身影忽然將目光轉向老三，語氣平淡，卻讓喧鬧的蟲影瞬間安靜下來。
    老三微微一愣，隨即咧嘴笑了：“不然呢？”
    他攤開手，蟲族虛影在掌心凝聚成一顆跳動的蟲卵。
    “我們費盡心機創造生命，讓它們在無數世界繁衍、征戰，不就是為了在這地鐵世界中積累資本，尋找破局的可能嗎？”
    “你當年說過，造物本身就是一條隱秘的成仙路，通過理解生命的規則，反向推演天地的法則，最終超越規則。”
    “我不過是在走你指過的路罷了。”
    老二聞言，灰綠色的光暈輕輕晃動：“可你忘了後半句，他說，這條路布滿荊棘，弄不好就會被自己創造的生命反噬，淪為規則的養料。”
    “那又如何？”老三梗著脖子，“總好過一輩子被地鐵世界圈養好！”
    老四的暗物質光芒幽幽閃爍：“成仙也好，造物也罷，本質上都是在與規則博弈，氣運是引子，能不能握住，還要看自身的根基。”
    老五也加入了討論：“根據推演，若氣運落在老三的蟲族身上，大概率會引發吞噬狂潮，最終反噬其主，落在老二的放射性生物上，則可能加速規則坍縮，落在……”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趙括，“落在仿生人身上，倒是有三成概率走出一條新的路。”
    “真實，偉大的造物。”
    主位身影輕輕敲了敲桌麵，打斷了眾人的討論。
    “氣運在哪，何時顯現，都由不得我們定奪，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已在地鐵世界蘇醒，用不了多久，就會掀起一場風暴。”
    他抬手一揮，漫天光點重新凝聚成光團，落回長桌之上。
    “諸位回去後，好自為之，是借氣運成仙，還是守著造物之路穩步前行，全看各自的選擇。”
    老三看著桌上的神明權柄，伸手拿起了一片放進嘴裏。
    “我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沒變過。”
    主位身影的話音落下，這場遲來的晚宴才算真正開始。
    老三嚼著神明權柄，蟲影在他周身歡快地跳躍，權柄中蘊含的法則碎片順著他的喉嚨滑下，化作一道道綠光融入蟲群虛影，讓那些蟲影的輪廓愈發清晰，甚至能看清複眼上的紋路。
    “還是這玩意兒夠勁。”他含糊不清地說著，又抓起一塊權柄塞進嘴裏，“還是老大大方！”
    老二指尖的微型恒星緩緩旋轉，將一片權柄光團包裹其中，灰綠色的光暈與權柄的金光交織，發出 “滋滋” 的輕響，像是在熔煉某種金屬。
    他吸收得極慢，每一縷法則都要在恒星內核中反複淬煉，才肯納入體內。
    趙括看著桌上的光團，猶豫片刻，伸手拿起了一片。
    權柄入手溫潤，不像偽神權柄那般駁雜，反而帶著一種純粹的暖意。
    他試著將其湊近唇邊，一股清冽的氣息鑽入鼻腔，裏麵裹挾著無數細碎的法則。
    那是“新生”的規則，蘊含著天地初開時的蓬勃生機，小到草木抽芽，大到星辰誕生，都在這縷規則中有所體現。
    “這是……生命法則的本源？”趙括心中微動，張口將權柄吞入。
    權柄入體的瞬間，暖意驟然爆發，化作億萬道金色絲線，順著他的經脈瘋狂蔓延。
    這些絲線所過之處，仿佛有無數新生的細胞在分裂、生長，連帶著他體內的命運權柄都受到了刺激，暗金色的光網驟然擴張，如同饑餓的凶獸，朝著那些金色絲線撲去。
    “嗡~”
    兩種權柄在體內碰撞，命運光網貪婪地吞噬著新生法則，卻沒料到這法則的力量如此狂暴。
    光網的節點一個個亮起，像是被點燃的星火，瞬間連成一片火海，瘋狂地生長、增殖，幾乎要撐爆他的靈魂。
    “不好！” 趙括臉色驟變。
    自己終究隻是次神，吞噬神明權柄還是太勉強了一些嗎？
    光網邊緣的絲線開始崩裂，金色的法則碎片順著裂縫溢出，灼燒著他的血肉，那種膨脹感比之前吸收偽神權柄時強烈百倍，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就在他即將撐不住的刹那，一股溫和的力量從虛空傳來，如同涓涓細流，悄無聲息地融入他的體內。
    這股力量並未壓製命運權柄，而是順著光網的紋路緩緩流淌，將那些暴走的新生法則一一梳理，引導著它們有序地被光網吞噬。
    膨脹感漸漸消退，趙括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冷汗。
    他抬頭看向主位，身影正端坐在那裏，仿佛什麽都沒做過，隻是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
    趙括心中一凜。
    剛才那股力量，必然是主位出手了。
    而他出手的瞬間，定然也察覺到了自己權柄的性質，了解到自己就是那一份“契機”。
    主位拿起一塊權柄，輕輕咬了一口。
    趙括耳邊響起聲音。
    “命運，是地鐵世界最強大也是最脆弱的權柄，它的成熟，往往需要更多的養料，和感悟。”
    “你的路……算了，還是你自己走吧。”
    趙括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命運的權柄壯大了許多，但距離成神還差著某些極為關鍵的東西。
    感悟嗎？
    雲端的宴席依舊在繼續，仙鶴在霞光中盤旋，神明權柄的金光與造物主們的光暈交織，映照出一張張或狂熱或平靜的臉。
    或者說是，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