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的小刀上下翻飛，專挑人的關節招呼，兩個攔路的捕快慘叫著倒下，捂著膝蓋在地上打滾。
    他衝出破洞，冰冷的風雪瞬間灌了滿臉。
    身後的宋不應緊追不舍，鐵尺劃破空氣，帶著淩厲的風聲劈來。
    阿七猛地矮身，鐵尺擦著他的頭皮掠過，打在旁邊的樹幹上，震落一片積雪。
    “好快的身手！”阿七心頭一凜。
    這捕快竟有些許修為在身？這下有些麻煩了。
    他不敢戀戰，轉身往窯廠深處的廢墟跑。
    那裏坍塌的窯爐縱橫交錯，最適合藏身。
    可宋不應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鐵尺如同附骨之疽，總能在他即將擺脫的瞬間追上來，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格擋。
    “吸人神魂修煉邪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宋不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怒意。
    阿七的嘴角冷笑，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森然。
    “天打雷劈，這世道，活著就是一種苦難，我幫他們解脫，怎麽就不是積德行善？”
    他突然猛地轉身，鐵片虛晃一招，實則左腿猛地踹向宋不應的下盤。
    這是他在無數次生死搏殺中練出的陰招，隻不過腿斷之後就再也沒用過了，不過這幾日的吸食，腿已經好了許多。
    宋不應顯然沒料到他如此不擇手段，倉促間側身躲閃，鐵尺的攻勢慢了半拍。
    阿七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轉身竄進一片茂密的矮樹叢，身影很快被風雪和黑暗吞沒。
    “別跑！”宋不應怒吼一聲，毫不猶豫地追了進去。
    阿七在矮樹叢中穿梭，積雪沒到腳踝，每一步都要耗費力氣，可身後的腳步聲卻像催命符，始終離著丈許遠。
    他心裏暗罵一聲，這捕頭簡直是條瘋狗，咬住就不放。
    李家和劉家那兩樁滅門案，他連邊都沒沾過。
    那些大戶人家院牆高築，護院成群，哪是他一個瘸腿流民能輕易得手的？
    他專挑流民下手，圖的就是沒人在意，可偏偏有人把這髒水潑到他身上。
    是那個同樣在吸食神魂的藍褂子漢子的同夥？還是另有其人？
    前有狼，後有虎。
    阿七的呼吸越來越粗重，胸口像是堵著團火，那是吸食神魂後尚未完全煉化的氣息在翻湧。
    他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在體內衝撞，時而冰涼刺骨，時而灼熱如焚，左腿雖然好了不少，但此時卻是像有無數根針在不停的紮。
    “看你往哪跑！”宋不應的怒吼從斜後方傳來，鐵尺帶著破風之聲，直取他的後心。
    阿七猛地側身，鐵尺擦著他的肋骨掠過，帶起一片刺骨的寒意。
    他借著這股衝擊力往前撲出，重重摔在雪地裏，
    就在這時，體內那股衝撞的氣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像決堤的洪水，順著血脈往四肢百骸湧去！
    “呃！”阿七悶哼一聲，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響。
    不是疼，是一種……舒展的脆響。
    之前堵塞的經脈像是被瞬間衝開，丹田處湧起一股沛然的力量，順著手臂流到指尖，連握著鐵片的手都穩了不少。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左腿的疼痛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輕盈感。
    雪地裏的腳步聲、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甚至遠處宋不應急促的呼吸，都變得異常清晰。
    這是……突破了？
    阿七又驚又喜。
    那本書上寫，吸食神魂至一定程度，可破凡胎，入練氣。
    他本以為還要再吸上十幾個，沒想到這生死一線的逼迫，竟讓他提前衝破了那層枷鎖，踏入了練氣一層！
    “受死！”宋不應已經追到近前，鐵尺橫掃，帶著凜冽的勁風。
    阿七眼中精光一閃，不再像之前那樣狼狽躲閃。
    他左腳在雪地裏猛地一跺，借著反震之力，身形竟如同柳絮般斜飄出去，恰好避開鐵尺的鋒芒。
    這一步踏出，左腿的跛行竟奇跡般的徹底好了，動作流暢得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咦？”宋不應也是一愣，顯然沒料到他身法突變，然後想到了什麽，臉色劇變，“鬼修！”
    阿七抓住這刹那的空隙，轉身就跑。
    練氣一層的力量在體內流轉，每一步都比之前輕快了數倍，積雪的阻力仿佛都小了許多。
    他幾個起落，便甩開了宋不應數丈遠，鑽進一片更深的密林。
    身後傳來宋不應的怒吼，卻再也追不上了。
    房間裏的炭火快滅了，隻剩下幾點火星在炭灰裏明滅。
    小九裹著那身花布襖，縮在床角，眼睛卻亮得很，盯著門板的方向。
    阿七出去時說過，天快亮時回來，可現在過去了很久，外麵的風雪還沒停，他的腳步聲遲遲沒響起。
    她懷裏揣著那塊碎鏡子，邊緣的鋒利硌著掌心，卻讓她覺得踏實。
    就像阿七說的，這世道，手裏沒點東西，連做夢都睡不安穩。
    就在這時，門板外傳來極輕的說話聲，被風雪刮得斷斷續續，卻足夠鑽進小九的耳朵。
    “……那瘸子和小丫頭，住最裏麵那間……”
    是個粗嘎的嗓音，帶著點酒氣，“我盯了兩天了，那丫頭天天出去轉悠，回來時兜裏總鼓囊囊的……”
    “你確定是孤兒？”另一個聲音更尖細些，“別是哪個大戶家藏起來的，到時候惹麻煩……”
    “放心！”粗嘎嗓音嗤笑一聲，“我問過客棧掌櫃，倆流民，從雲州逃荒來的，爹娘早死了，能在這亂世活下來，住在客棧裏，身上指定攢著些銀錢……”
    “那瘸子好像腿腳不利索？”
    “何止不利索，走路都打晃！”
    小九的手猛地攥緊了碎鏡子，腦海中閃過了許多麵容。
    他們在打她和阿七的主意。
    小九沒有亂動，她隻是眯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想起阿七臨走前的眼神，冷得像冰，卻又帶著點說不清的穩。
    他說，“遇著事，別慌，等我回來。”
    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了門板前，有手在推門板，門軸發出“吱呀”的輕響。
    但就在這時，裏麵的門閂打開了，門外兩個漢子的動作猛地一愣。
    門緩緩打開，黑暗中露出了小丫頭那睡眼惺忪的臉：“阿七，是你回來了嗎？”
    小九揉著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