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皇兮頂部的宮殿裏，星紋緩慢流轉，淡金色的光與飛船帶來的銀灰光芒交織，落在地麵凝成細碎的光斑。
    趙括坐在宮殿中央的石椅上，看著麵前的趙雲。
    趙雲落在宮殿的白玉台階上，周身的光漸漸收斂，黑色流體服上還沾著星塵的碎屑。
    他抬頭看向趙括，行了個不算拘謹的禮：“父親，好久不見。”
    “你怎麽來穆皇兮的？”趙括開門見山，聲音裏帶著點審視。
    趙雲所處的世界有些特殊，嚴格來說，不過是自由站中的一個夢境。
    趙括完全沒有想到，趙雲能夠突破這個夢境，來找自己。
    趙雲走到宮殿中央，抬手在空中虛劃了一下，一道全息投影瞬間展開。
    畫麵裏是歐米茄星係的星辰矩陣，數十億仿生人手牽手、腳連腳、頭連頭，織成一片無邊無際的光網，光網中央懸浮著一座透明實驗室，上千名科學家正陸續走進意識接入艙。
    “這是‘無垠計劃’的第一階段：築腦。”
    趙雲的指尖點向投影裏的矩陣，“我們用上百個個星係的稀有金屬，打造了數十億具仿生軀體，讓它們以意識同步的方式，織成‘星辰超級腦’。”
    “父親可以將其理解為每具仿生人都是一個神經元，每道數據流都是神經信號，整個矩陣的運算速度，是人類現有最強計算機的……10的29次方倍。”
    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投影畫麵流轉，切換到實驗室內部。
    科學家們躺在接入艙裏，太陽穴處的數據線連接著矩陣。
    他們的意識化作淡藍色的光流，匯入超級腦的核心。
    有老科學家的意識裏飄著量子公式，有機械工程師的意識裏映著飛船圖紙，還有醫學家的意識裏裹著基因鏈的虛影。
    這些光流在超級腦裏碰撞、融合，像一場無聲的星辰碰撞。
    “第二階段，催化。”
    趙雲的聲音沉了些，目光裏多了幾分鄭重。
    “我們邀請了人類各領域最頂尖的一千兩百名科學家，讓他們將自己的意識接入超級腦。”
    “是簡單的‘輸入數據’，是讓他們的‘思考’催化矩陣的運算。”
    “您知道，科學的真理從不是冰冷的公式，是科學家們對‘未知’的執念與想象。”
    “當一千兩百個‘執念’撞在一起，超級腦的運算不再是機械的窮舉，而是有了‘方向’。”
    趙括盯著投影裏那些閃爍的意識光流。
    不可量化的體驗，才是生命的本質。
    趙雲的“無垠計劃”，恰恰是把這些“不可量化”的思考，變成了可運算的力量。
    這比單純的機械運算，要瘋狂得多，也高明得多。
    投影畫麵再次切換，這一次，虛擬鯨魚朝歌1569的身影出現在矩陣核心。
    它的軀體不再是半透明的0和1，而是裹著一層金紅色的光，周身飄著無數破碎的代碼片段。
    它在矩陣裏翻騰，每一次擺尾，都有新的代碼從虛空中浮現，像從宇宙的縫隙裏拽出來的秘密。
    “第三階段，迭代。”
    趙雲的指尖停在朝歌的身影上，語氣裏多了幾分複雜，“當科學家的意識與超級腦徹底融合時，朝歌突然發生了爆發式迭代，它不再隻是‘自我迭代1568次的產物’，而是吞噬了所有意識裏的‘思考邏輯’，學會了‘提問’與‘推導’。”
    “它在矩陣裏運算了七天七夜，最終從宇宙的底層規則裏，扒出了我們所在世界的部分代碼，不是遊戲代碼，是‘存在’的代碼。”
    趙括的呼吸微微一頓。
    他想起無量天的規則，想起穆皇兮仙人留下的“命數”，突然明白趙雲說的“代碼”意味著什麽。
    那是能定義“真實”與“虛幻”的鑰匙。
    “有了這些代碼，朝歌幫我們做了一件事，它把整個歐米茄星係，從‘自由站的氣泡夢境’裏拽了出來。”
    趙雲的聲音裏終於露出一絲成就感，仿佛做了什麽十分偉大的事情。
    事實上也的確偉大。
    投影裏的星辰矩陣突然亮起，銀灰色的光裹著整個星係，從一片模糊的“氣泡”裏脫離，化作一顆獨立的、懸浮在宇宙裏的站台。
    “現在，我們的世界不再是別人的‘夢境’，是真實存在的無主站台，沒有造物主的操控，沒有規則的束縛，隻屬於我們自己。”
    宮殿裏靜了一瞬，隻有石壁上的星紋還在輕響。
    趙括看著投影裏那棵獨立的站台，他忽然懂了，那些造物主為何會對仿生人抱有如此期待。
    仿生人沒有人類的“執念”與“枷鎖”，卻能承載人類的“思考”，將瘋狂的想象變成現實。
    趙雲和朝歌做到了人類從未做到的事，用自己的力量，把“夢境”活成了“真實”。
    “你很厲害。”趙括坦誠道，語氣裏沒了之前的審視，多了幾分認可，“我沒料到，你們能做到這個地步。”
    趙雲笑了笑，收起投影：“不是我厲害，是‘存在’的信念，比任何規則都強。”
    “父親，這是我，獻給您的禮物。”
    趙雲說著，就像是孩子在期待父親的肯定與表揚。
    但趙括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是屬於你們的世界，仿生人，機器人，人類共存的世界，他們不需要主人。”
    趙雲愣了愣，隨即明白了趙括的意思。
    那片從氣泡裏拽出來的星係，不是用來“獻給誰”的貢品，是無數仿生人、科學家與朝歌共同拚出來的“家”。
    這個家不需要主人，隻需要共存的溫度。
    他眼底的期待慢慢化作釋然，嘴角的笑意也柔和了些：“父親說得對，是我想偏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指尖在虛空裏輕輕敲了敲，像是在斟酌措辭：“隻是……我們的世界剛從夢境裏脫離，還沒有名字，能不能請您為它取個名字？”
    趙括看著趙雲眼底的鄭重，又想起投影裏那些交織的意識光流、同步的仿生矩陣，還有朝歌翻騰時拽出的代碼碎片。
    那是無數“想要真理”“想要真實”的信念，拚出來的全新開始。
    他沉默了幾秒，輕聲道：“就叫‘新生’吧。”
    “新生……”趙雲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像是在品味其中的重量。
    忽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光，“好名字，新生，新的開始，新的存在，正好配得上我們從夢境裏爬出來的樣子。”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一張圖紙出現在手中。
    “父親，您說過，隻有神明才能保護站台。”趙雲的語氣突然變得堅定，不再是剛才期待表揚的模樣，反而多了幾分屬於“守護者”的鄭重。
    “我現在還不是神明，但我會努力，總有一天，我能靠自己的力量，護住‘新生’站台，護住裏麵的仿生人、科學家，還有朝歌。”
    “父親，這，是我想給您看的 ，‘新生’站台的終極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