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之淵的鏡城總帶著點虛幻的光。
    酒樓的木質樓板踩上去發著輕響，簷下掛著的琉璃燈籠映得牆麵泛著暖黃，卻照不進角落裏玩家眼底的警惕。
    靠窗的一桌，三名穿著古裝的玩家湊在一起，聲音壓得很低。
    卻還是被鄰桌的人聽了去。
    男人戴著紫色麵具，手中的酒杯沒動，注意力全在那幾句關於“獵殺者”的議論上。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出了個狠角色，專在特殊站台殺次神、偽神！”
    一名攥著酒杯，嘖嘖稱奇，“前幾天三日計時站台，直接轟殺了“蝕骨”，前兩天，又傳“月讀”死在了亂站台裏麵。”
    “這些可都是成名幾十年的偽神，就這麽沒了！”
    “真的假的？”另一名玩家瞪大了眼，“蝕骨的蝕骨之力連次神都怕，怎麽會栽了？難道是哪個巔峰榜的大佬出手了？”
    “誰知道呢……”灰衣玩家剛要再說，就被旁邊的同伴拽了拽胳膊，示意他看斜對麵的座位。
    那裏坐著個穿錦袍的男子，墨發用玉簪束著，手指上戴著枚鑲嵌著寶石的戒指，正慢條斯理地用絲帕擦著酒杯。
    聽到“狠角色”三個字時，他突然放下絲帕，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周圍的議論。
    “什麽狠角色，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錦袍男子抬眼，眼底帶著點睥睨的傲慢：“蝕骨、月讀之流，本就沒資格上巔峰榜，死了也活該，那所謂的‘獵殺者’，若是遇見本尊，定叫他連神魂俱滅。”
    灰衣玩家想要反駁。
    就算蝕骨沒上巔峰榜，可實力也極為強悍，並不比榜單上排名末尾的那幾人弱。
    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同伴死死按住。
    “別說話！他是公孫窮！巔峰榜第38名的公孫窮！次神實力，咱們惹不起！”
    灰衣玩家的臉瞬間白了一下，手裏的酒杯差點摔在桌上。
    巔峰榜。
    是地鐵世界官方記錄的戰力榜單，隻排前50。
    能上榜的不是次神就是偽神，甚至半步神明！
    每一個都是響當當的狠角色。
    公孫窮能排38，意味著他的實力遠在蝕骨、月讀之上，剛才那句話，還真不是吹牛。
    就在這時，鄰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兄台，敢問這巔峰榜……是什麽？”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桌旁坐著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眉眼間沒什麽鋒芒，手裏捏著個空酒杯，看起來像剛進鏡城的新晉玩家。
    九階的氣息若有若無，在這遍地高階玩家的酒樓裏，實在不起眼。
    解釋巔峰榜的玩家愣了愣，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巔峰榜是地鐵世界定的，記錄戰力前50的存在，上榜的最低都是次神境。”
    “像公孫窮大人這樣的，能在榜上進前40，放眼整個地鐵世界都是頂尖的！”
    他說著，還偷偷瞥了眼公孫窮，見對方沒反感，才繼續道，“你看著麵生，是剛突破九階來鏡城的？這裏危險，沒實力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男人笑了笑，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多謝兄台答疑，在下趙括，的確突破九階不久，還沒來得及了解這些規矩。”
    實話實說，的確剛突破九階沒多久。
    “趙括？”公孫窮抬眼，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來，“沒聽過的名字，一個新晉九階，也敢在本尊麵前直呼姓名？”
    他見趙括沒起身行禮，反而端著酒杯要往他這桌坐，頓時皺緊了眉，手一抬就朝趙括的肩膀抓去。
    指尖帶著淡金色的次神之力，速度快得隻剩一道殘影。
    “放肆！小小九階也敢坐於本尊身前！”
    周圍玩家見狀立刻各顯神通離開了酒樓，畢竟次神之威，就算能扛下來，也不好受。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聊齋在麵前都像是兒童讀物。
    他們以為下一秒就能看見趙括被掀飛的場景，畢竟公孫窮的實力擺在那，九階玩家在他麵前跟螻蟻沒區別。
    可預想中的撞擊聲沒傳來。
    公孫窮的手停在半空，被趙括輕輕按在了手腕上。
    那隻手看著沒什麽力氣，卻像焊死的鐵鉗，任他怎麽發力都動不了分毫。
    更讓他心頭一震的是，一股比他更濃鬱、更凝練的次神氣息突然從趙括身上散開。
    命運規則順著趙括的指尖漫出來，纏上他的手腕，讓他的次神之力瞬間滯澀，連神魂都跟著顫了顫。
    “兄台不要動怒。”趙括的笑容沒散，眼神卻冷了下來。
    次神氣息像潮水般籠罩住整個酒樓，琉璃燈籠的光都暗了幾分。
    “我隻是想跟兄台討教討教，要麽，我打死兄台，要麽，兄台打死我。”
    “如何？”
    這話一出，酒樓周圍徹底安靜了。
    這叫趙括的“新晉九階”，居然是個隱藏的次神？而且氣息比公孫窮還強？
    公孫窮的臉色從錯愕變成鐵青，手腕被按得生疼，次神之力在體內翻湧卻衝不破那層命運規則的束縛。
    他盯著趙括眼底的冷意，突然想起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獵殺者”。
    專殺次神、偽神，氣息隱蔽，出手狠辣……難道眼前這個叫趙括的，就是那個獵殺者？
    “你……你是殺蝕骨、月讀的人？”公孫窮聲音變得嚴肅，沒有了之前的輕佻。
    下一秒，一尊尊神像從他背後浮現，遮天蔽日，讓整個鏡城都為之震顫。
    趙括沒回答，隻是鬆開了他的手腕，指尖的命運規則輕輕閃爍。
    他知道，這是一位強敵，除神明外，自己迄今為止遇見的，最強者。
    公孫窮背後的神像徹底展開時，整個鏡城都跟著震顫。
    那不是一尊，是七尊，材質各異，形態威嚴。
    用青銅鑄的武神，手持長刀。
    有白玉雕的文神，手捧書卷。
    還有泥塑的土地神、石雕的山神，每一尊神像都遮天蔽日，周身纏繞著濃鬱的信仰之力，那是公孫窮收集了許多站台的信徒信念，凝練成的次神規則。
    “既然你要討教，本尊便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次神之力！”
    公孫窮猛地抽回手腕，指尖金光暴漲，七尊神像同時震動。
    這一刻，規則凝聚，以雷霆萬鈞之勢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