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到梁州,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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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說那老道站在爛柯寺廟門口,拿出符紙,咬破指尖畫符,符紙化作火光飛向寺廟。
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爛柯寺在烈焰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李炫站在老道身旁,看著那座破敗的寺廟漸漸化為灰燼。
“道長,我們接下來去哪裏?”李炫問道。
老道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去梁州。”
“梁州?”李炫有些疑惑,“去那裏做什麽?”
老道轉過頭,看了李炫一眼,目光深邃:“梁州是李家的祖地,也是李淳風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或許,在那裏你能找到一些關於你身世的線索。”
李炫聽得心頭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期待:“道長,您是說,我可能和李淳風有關係?”
老道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淡淡地說道:“去了就知道了。”
兩人沿著山路繼續前行,夜色漸深,山林間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霧氣。李炫跟在老道身後,心中思緒萬千。他回想著老道剛才的話,李淳風、李家人、天眼通……這些詞匯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仿佛在暗示著什麽。
“道長,您剛才說李淳風是李家人,那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李炫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老道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李炫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終於歎了口氣,說道:“李淳風,是李家最為傳奇的人物之一。他精通陰陽之術,能窺探天機,甚至能預知未來。據說,他曾為大唐皇帝推演國運,預言了唐朝的興衰。不過,李淳風晚年突然失蹤,有人說他隱居山林,也有人說他已經羽化登仙,總之,關於他的下落,江湖中眾說紛紜。”
李炫聽得心頭一震,忍不住追問道:“那李淳風和我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您會覺得我和他有淵源?”
老道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你能看到鬼魂,左臂又有那饕餮紋。所以,帶你找李三笑。”
李炫聽得心中越發疑惑,忍不住摸了摸左臂上的饕餮紋。
道爺前頭走著,李炫後頭跟著,手裏不知從哪裏掰扯下來的直直的枝條,正在後麵“哼哼哈嘿”地抽打著各種長得冒頭的不知名野草。
山道上,前頭袁何人走得道袍後襟都汗透了。身後那小子拿樹枝抽打草葉的破空聲,每一下都精準抽在他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上。
“哼,臭小子,快點走!再不快點拿你喂山魈!”
“來了,來了…”
“道爺,道爺…師傅,您收下我吧,教教小子幾手保命本事吧,就一招,一招就行…”
“哎呀呀,道爺我可收不了您李炫大爺當徒弟啊,還不得吃窮死我了。”
“道爺,道爺,您這話說的,小子我無父無母無親無故,隻能依靠您老了啊。”
“走開,走開!道爺我不養閑人。”
“道爺,道爺,小子跟定您了啊,這鬼地方,誰知道前麵還有多少妖鬼禁忌,小爺我雖然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可也架不住那些妖鬼啃咬幾口啊。”
“紅旗?那是啥?”
“道爺,嘿嘿,紅旗是我老家那個地方的信仰,對,就是信仰!”
……
山道上的晨露打濕了李炫的粗布綁腿,他卻渾然不覺地拿枝條抽開擋路的荊棘。枝條劃過晨霧時竟帶起細微的破空聲,驚得鬆枝上的鬆鼠抱頭鼠竄。
“道爺——”李炫忽然拖著長腔蹦到跟前,“您看這招‘天雷引’使得可還入眼?”說著手腕一抖,手裏的樹枝抽打斷道旁一株倒黴的野草。
老道眼角猛地抽搐抄起酒葫蘆猛灌一口,劣質燒刀子嗆得山羊胡直顫:“入眼個屁!你這叫燒火棍打…哎喲!走遠點,差點抽到道爺我了。”
“道爺您再看我這招‘金風掃葉’使得如何?”李炫又故意把枝條舞得虎虎生風,“昨兒夜裏偷瞧您用這手法趕蚊子,小子學了三成火候吧?”
袁何人後頸的贅肉抖了抖。昨夜他分明是用先天罡氣震落蚊蟲,這混小子竟能看出氣勁走向。老道突然駐足,李炫的鼻尖差點撞上他後背褡褳裏晃蕩的銅葫蘆。
“想要學真本事?”
“想啊,想…”
話沒說完,李炫突然踉蹌著撲過來。李炫滾燙的腦門正磕在老道後腰,兩人咕嚕嚕栽進道旁灌木叢。袁何人剛要破口大罵,卻見頭頂掠過三尺長的斑斕毒蜈蚣。
“道爺小心!”李炫還保持著撲救的姿勢,右手樹枝不知何時沾了血——方才情急之下,他竟徒手捏碎了蜈蚣毒顎。
老道盯著李炫淌血的掌心,那裏浮起饕餮紋獨有的青銅色光暈。
“師傅——”李炫突然改口,沾著泥巴的睫毛忽閃,“您就教教我止血咒唄?您看這血淌的,多浪費啊!”
袁何人從百衲衣裏摸出半塊硬饃饃,惡狠狠拍在傷口上:“止個球!饕餮紋宿主還怕流血?你把這饃吃了,能頂三天餓!”
李炫哀嚎著蹦起來,沾血的樹枝甩出個漂亮的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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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爺您看!”李炫突然指著天際驚呼,“那朵雲好像烤雞腿啊!”
老道下意識抬頭,懷裏突然一空。再低頭時,那本《太乙神數》殘卷已經到了李炫手中。李炫兔子似的竄出三丈遠,髒兮兮的臉笑出一口白牙:"您書都讓我摸走了,這不就是默許了嘛!”
山道上炸開老道的咆哮:“小兔崽子!道爺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徒弟!…”
這兩位一路上吵吵鬧鬧,好不熱鬧!
且說那袁道人帶著李炫行至梁州地界,正是初秋時節。官道兩旁的垂柳蔫頭耷腦,滿地枯枝黃葉堆積的亂七八糟。
李炫叼著草莖追著老道屁股後麵轉:“道爺您就再教一招,就一招!昨兒那手空手引雷的訣竅…”話沒說完就被符紙拍了個滿臉。
“聒噪!”袁何人甩著袖子疾走,竹鬥笠邊沿都在發抖。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妖孽——三天前教的基礎禹步,這小子踩著山溪石頭就能走出七星罡步;隨手比劃的鎮魂符,竟能鎮得方圓十裏的夜梟噤聲。
最可氣是昨夜篝火旁,老道演示師門秘傳的“金烏焚邪咒”。這咒需配合三十六種手印,當年他足足練廢三百張黃表紙才堪堪凝出火星。李炫蹲在旁邊剝烤芋頭,油乎乎的手跟著比劃兩下,突然“咦”了一聲。
但見少年指尖竄起三寸金焰,火苗裏隱約有神鳥振翅。老道手裏咬了一半的芋頭啪嗒掉進火堆,燙得道袍下擺滋滋冒煙。
“道爺!”李炫嚇得手忙腳亂拍打火星,“您這新教的咒法當真厲害,隔著三尺都能燒著…”話音未落就被揪著耳朵拎起來,老道山羊須氣得翹起:“說!你以前可曾偷學過六壬道秘法?還是你家裏教過你?”
此刻山風掠過破廟殘垣,袁何人望著正在拿桃木劍戳螞蟻窩的李炫,後槽牙咬得咯咯響。這小子把道袍袖子挽到胳膊肘,左臂饕餮紋在陽光下泛著青光,嘴裏還哼著不知從哪學來的豔曲。
“看好了!”老道突然甩出三枚銅錢,在空中擺成三才陣,“天地人三才定位,乾坎艮震…”正要講解卦象變化,卻見李炫眼睛突然亮得嚇人。
少年手指無意識地在膝頭勾畫,三枚落地的銅錢突然騰空而起。不是老道慣用的青光,而是裹著赤紅流火,在半空燒出焦灼的卦紋。袁何人倒吸涼氣——這分明是《紫薇鬥數》裏記載的“離火演天”!
“道爺,這樣對嗎?”李炫撓著頭轉身,卻見老道蹲在牆角拿樹枝畫圈,嘴裏念念有詞:“師父啊,弟子不孝,讓個野路子半個月天學完咱們十年的功課…”
暮色降臨時,老道終於黑著臉甩給李炫那卷殘破典籍。書頁上“太乙神數”四個篆字泛著幽光,內中記載的卻是凶險異常的請神術。
“要學就學這個。”袁何人眯起三角眼,“先說好,被雷劈了可別怪道爺…”話音未落,李炫已經咬破食指在掌心畫起符咒。霎時間陰風四起,破廟梁柱間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老道暗道不好,甩出五帝錢要打斷儀式。卻見少年左臂紋身突然扭曲遊動,饕餮血口大張吞了請來的神光。李炫周身泛起青銅色,抬手竟把廟前石磨舉過頭頂。
“放下!”袁何人甩出捆仙索纏住李炫腰身,“這是請了巨靈神附體,再舉就要…”轟隆一聲,石磨砸穿地板露出地窖,黴爛的棺材板裏竄出七八條花斑蛇。
李炫被蛇群驚得手訣一亂,左臂突然青筋暴起。饕餮紋化作實體虛影,血盆大口朝著老道兜頭咬下。千鈞一發之際,老道咬破舌尖噴出血霧,袖中飛出九張紫符結成困龍陣。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符陣金光大盛,硬生生把饕餮虛影壓回紋身。袁何人癱坐在地冷汗涔涔,看著昏厥的李炫苦笑:“這哪是收徒弟,簡直是請了尊活祖宗…”
這日,梁州城外來了兩個奇怪的人。
老的那個戴著鬥笠,頭花花白,一臉風霜,左衽是道袍,內襯藏著百衲衣。就是個窮的叮當響的遊方道士。來者何人?釋玄道爺,袁何人是也。
後麵跟著的,年輕的那個,更是古裏古怪,穿著一身舊道袍,頭發卻是短短的,說是道士,但更像是個禿頭和尚,他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雙臂抱著腦袋晃來晃去,道袍下擺紮在腰間,露出半截褪了色的中衣。你說是誰?還不是咱們李炫李大老爺。
袁老道回頭瞪他一眼:“把手放下!”
李炫噗地吐出狗尾巴草,銅錢在暮色裏劃出暗金弧線:“師父您不也披著道袍藏百衲衣?”他手指突然探向老道左衽,“聽說前朝餘孽才穿左衽,您老該不會是……”
話沒說完,老道袖中忽地竄出條青鱗小蛇,正咬在他指尖。李炫怪叫一聲翻上路邊歪脖子樹,卻見老道從百衲衣破洞裏摸出個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大口。
城樓暮鼓恰在此時響起,驚起漫天昏鴉。李炫蹲在樹杈上揉手指,忽然眯起眼睛——五裏外的官道上,一隊黑甲騎兵正卷著煙塵朝城門疾馳,為首者掌中旌旗獵獵,隱約可見血漬斑斑的“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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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的酒葫蘆頓在半空,渾濁眼珠裏閃過寒芒:“七殺星現,熒惑守心……該來的終是來了。”
不多時,那隊黑甲鐵騎卷著黃沙衝到城樓下,當先旗手擎著的“李”字大旗早被血汙糊了半邊。守城兵卒剛要放下吊橋,卻見那傳令兵突然勒馬人立,座下戰馬竟口吐白沫轟然倒地!
“快帶我去見韋應物韋大人!”傳令兵摔得滿臉是血,懷裏死死護著鎏金銅筒,“涇原朱泚叛亂,聖駕困在奉天城…”話未說完,這人突然渾身抽搐,原來是強撐至此,累的脫力了。
城門口頓時炸了鍋。挑擔的貨郎撞翻籮筐,青瓷碗碎得劈啪作響;戴帷帽的婦人攥緊孩兒手腕,絹帕裹著的胡餅滾進泥溝;幾個遊俠兒互使眼色,暗搓搓往腰間短刃摸去。
城樓下突然傳來馬匹嘶鳴。那傳令兵被四個守軍架著往城裏拖,腰間鎏金銅筒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
老道拽著李炫退到槐蔭下,袖中摸出塊油紙包的胡麻餅。餅渣簌簌掉在道袍前襟,他渾不在意地嘟囔:“瞅見沒?那銅筒鑲著七寶琉璃,定是八百裏加急的…”
鐵皮包裹的拒馬刺破暮色時,李炫聞到了鐵鏽混合著新鮮桐油的氣味。守城兵卒的製式橫刀上,新畫的朱砂符咒還帶著腥氣,刀背磕在青石板上濺起火星子。
“都麻利些!”絡腮胡校尉踹了腳搬運鹿砦的新兵。
“都排好了!”校尉一腳踹翻逃竄的菜販,籮筐裏滾出的冬蘿卜沾著泥,在石板路上嘰裏咕嚕滾了好遠。
“腰牌!路引!”
李炫被人流擠到城牆根,後背貼著冰涼的石磚,嗅到磚縫裏經年的血腥氣——那是在場所有人都熟悉的,亂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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