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查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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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炫!醒醒!”
    一個焦急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李炫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704臥室的地板上,渾身被冷汗浸透。陳老太和另外三個鬼魂圍在他身邊,臉上寫滿擔憂。
    “你突然就暈過去了!”紅旗袍女人皺眉,“還一直喊什麽井啊、師父的......”
    李炫艱難地坐起身,摸了摸脖子——那裏有一道淺淺的勒痕,像是被什麽東西掐過。
    “我......昏迷了多久?”
    “整整一天。”西裝男遞給他一杯水,“我們還以為你要變成我們的一員了。”
    李炫接過水杯,手指仍在顫抖。
    是夢嗎?
    可如果是夢,為什麽左臂的龍紋又蔓延了幾分?為什麽青銅鈴鐺上多了幾道裂紋?為什麽......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陰司功德部發來新消息:
    【警告!幽墟界通道異常】
    【檢測到鎮守使李炫生命體征波動】
    【剩餘重啟機會:1次】
    李炫盯著屏幕,突然笑了,笑聲嘶啞得像哭。
    “原來......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死亡......”
    李炫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警告信息,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屏幕上“剩餘重啟機會:1次”幾個字像烙鐵般灼燒著他的視網膜。他猛地將手機反扣在床上,仿佛這樣就能逃避那個可怕的現實。
    “李炫?”陳老太擔憂地飄近了些,她布滿皺紋的手虛虛地搭在他肩上,"你臉色白得跟紙似的。”
    窗外雨已經停了,但夜色更濃。
    704室的老式掛鍾發出沉悶的"哢嗒”聲,時針指向淩晨三點。
    客廳裏電視還開著,還在重複播放著午夜電影,畫麵裏一個女鬼正從井中爬出。
    “井......”李炫瞳孔驟縮,那個噩夢中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鎖龍井、黑龍、師父和師叔慘死的畫麵。他猛地抓住左臂,那裏的饕餮紋印記正隱隱發燙。
    “你從剛才就一直念叨井,”蘇婉的紅旗袍在昏暗燈光下像一灘血,“是做噩夢了?”
    李炫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但潮濕的黴味卻越發濃重,像是從牆壁裏滲出來的。
    “你們說......”他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如果明知是送死,還要不要去?”
    四個鬼魂麵麵相覷。
    最終是陳老太飄過來,枯瘦的手按在他肩上——雖然根本碰不到。
    ……
    李炫盯著手機屏幕,手指僵硬地滑動著那條陰司功德部的通知:
    【剩餘重啟機會:1次】
    這意味著,他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第二次死亡……”李炫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那道勒痕。喉結微微滾動,他的眼神複雜難明。
    是夢嗎?還是現實?
    “那本該死的《推背圖》......"
    “......是想讓我回去?”
    “不行......”他搖頭,“我已經逃出來了......”
    “叮鈴——”
    青銅鈴鐺突然自己晃動了一下,鈴舌上的金色眼珠微微轉動,似乎在注視著他。
    李炫深吸一口氣,將鈴鐺握在掌心。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
    “老道......李三笑......”
    他想起夢中看到的景象——袁何人被黑氣貫穿,李三笑被陌刀斬首,臨死前還在問:“炫兒......你在哪......”
    “媽的!”李炫一拳砸在床頭櫃上,指節傳來劇痛,但心裏的煩躁卻絲毫未減。
    他不想再回去。
    他受夠了那些鬼氣森森的世界,受夠了生死一線的廝殺,受夠了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
    可是......
    如果他不回去,老道和李三笑可能真的會死。
    如果他不回去,第五十九象的預言可能會成真——幽冥洞開,萬鬼夜行,整個世界都會淪為煉獄。
    “我該怎麽辦......”
    李炫仰頭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窗外,街道邊的便利店的紅綠橙招牌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斑駁的光痕。
    客廳裏,四個鬼魂還在低聲討論著電視劇的劇情,時不時傳來幾聲輕笑。
    這種平凡的熱鬧,讓李炫心裏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眷戀。
    他想要這樣的生活——沒有鬼怪,沒有廝殺,沒有那些該死的使命和責任。
    可是......
    “老道救過我。”
    “李三笑那個傻逼,雖然嘴賤,但從來沒丟下過我。”
    “如果我不回去,他們......”
    第二天清晨,李炫站在陽台上,望著花城繁華的街景。
    樓下,上班族匆匆趕地鐵,學生嬉笑著走進校門,早餐攤的老板熱情招呼顧客......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沒有妖鬼,沒有道法,沒有那些該死的......
    手機震動,站長發來消息:“阿炫,今日有張急單,個客加咗20蚊,接唔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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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炫回複:“接。”
    他騎上電動車,穿梭在熟悉的街道。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就這樣吧......”他對自己說,“忘記那些事......”
    “阿炫,今日送完單記得返來對賬啊!”站長在群裏他。
    “知道啦。”李炫回了一句,把手機塞回兜裏......
    正午的陽光毒辣地炙烤著花城,“餓不餓”驛站的後院裏,幾個騎手正躲在電動車投下的陰影處抽煙。
    汗水順著他們的脖頸往下淌,浸濕了明黃色的工作服。
    “這鬼天氣,送個外賣能熱死人。"一個騎手抹了把臉上的汗,煙灰掉在鞋尖上。
    休息室裏,幾個騎手圍坐在褪色的塑料凳上扒拉著盒飯。
    李炫坐在角落,正專注地對付著一份紅燒肉蓋飯。
    空調嗡嗡作響,卻驅不散夏日的悶熱。
    “喂,李炫,”阿強突然用筷子指了指他,嘴角還沾著飯粒,“聽說你搬去棲鳳裏704了?”
    李炫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頓了一秒,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夾菜:“嗯,怎麽了?”
    飯桌上突然安靜下來。
    老周夾到一半的青菜掉回了飯盒裏,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幾個同事互相交換著眼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沉默。
    “沒......”阿強幹笑兩聲,聲音突然變得尖細,“就是聽說那房子挺便宜的。”
    “是啊,月租800。”李炫嚼著紅燒肉,肉質軟爛,醬汁濃鬱,“怎麽了?”
    “八、八百?!”阿強猛地嗆了一下,飯粒從鼻孔裏噴出來,“棲鳳裏那地段,一室一廳至少兩千起步......”
    老周放下筷子,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脖子上的玉觀音:“李炫,那房子......是不是有個黑心老頭房東?瘦得跟猴似的,眼睛特別小?”
    李炫抬頭,發現所有人都盯著他,眼神裏混雜著好奇和某種難以名狀的恐懼。
    陽光透過髒兮兮的窗戶照進來,在塑料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是有這麽個老頭,”他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嘴,“你們認識?”
    “不、不認識!”老周連忙擺手,手腕上的佛珠嘩啦作響,“就是......聽說那房子不太幹淨。”
    李炫笑了:“鬧鬼啊?”
    他的語氣輕鬆得像是聽到什麽笑話。
    幾個同事卻臉色發白,阿強甚至往後退了半步,凳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你們不會真信這個吧?”李炫環視一圈,“我住了好幾天了,屁事沒有。”
    同事們麵麵相覷。
    角落裏,新來的小王怯生生地開口:“李哥,你......你晚上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比如......女人哭?”
    “或者看到什麽......”老周補充,聲音壓得極低,“不該看的東西?比如......影子?”
    李炫想起昨晚四個鬼魂圍在一起看《甄嬛傳》,蘇婉還因為華妃下線哭得稀裏嘩啦,陳老太一邊織毛衣一邊吐槽劇情,張明遠則一本正經地分析後宮經濟學,王小姐王月華甚至激動得好像要把茶幾拍出裂縫來。
    “沒有,”他麵不改色地喝了口冰紅茶,“一切正常,睡得特別香。”
    同事們明顯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鬆弛下來。
    “我就說嘛!”阿強猛地拍了下大腿,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洪亮,“那些都市傳說都是騙人的!”
    “對對對,”老周附和著,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肯定是哪個二房東為了低價收房編的謊話!”
    小王卻仍皺著眉頭:“可是我表姐說,她同事的朋友真的在那房子裏......”
    “哎呀,這種‘我朋友的朋友’的故事最不靠譜了!”阿強打斷他,轉頭對李炫擠擠眼睛,“你小子撿到大便宜了!”
    李炫笑笑沒說話,低頭繼續吃飯。紅燒肉已經涼了,油脂凝結在表麵,但他吃得津津有味。
    他沒告訴他們,昨晚陳老太還給他“煮”了碗陽春麵——雖然鬼做的東西活人吃不了,但看著老太太佝僂著背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他心裏暖暖的。
    傍晚,棲鳳裏十三巷。
    夕陽的餘暉將斑駁的老牆染成橘紅色,巷子裏的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投下昏黃的光暈。
    704室的窗戶透出溫暖的燈光,隱約能聽到電視機的聲音——
    今晚的《甄嬛傳》又重複播到了華妃撞牆自盡,王小姐哭得梨花帶雨,蘇婉一邊嗑瓜子一邊吐槽編劇沒良心,張明遠則一本正經地分析後宮財政赤字,陳老太則坐在沙發上織毛衣,時不時插一句“這皇帝真不是東西”。
    樓下。
    這是黑心老趙第五次來來到樓下了。
    他是這一帶的房東,姓趙,外號“趙老六”,素以“黑心”著稱。
    “見鬼了...”老趙佝僂著身子,像隻灰毛老鼠般貼著牆根挪動。
    “都他媽半個月了,這小子怎麽還不跑?”趙老頭啐了口唾沫,渾濁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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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老趙可是帶著一把從城隍廟求來的桃木劍——
    這把花了188塊錢的“開光法器”被他用紅布包著,藏在皺巴巴的西裝內袋裏,時不時就要摸一下確認還在。
    “十八天了......”老趙的綠豆眼裏閃爍著不安,鑰匙串在他手裏叮當作響。
    按照他二十年的“經營”經驗,704室的“特殊住戶”從不會讓活人住超過三天。
    往常那些租客,最多三天就會哭爹喊娘地求他退押金——雖然押金是絕對不會退的。
    趙老頭美滋滋地回憶著上一個租客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嘴角咧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那小子連行李都沒敢要,連夜就跑了,留下三個月押金全進了老趙的腰包。
    可這次不一樣。
    這個叫李炫的外賣小哥,不僅沒跑,還住得挺自在。
    不但住了大半個月,還把房子布置得像模像樣。
    “這小子......怎麽還不跑?”老趙眯著三角眼,抬頭望向704室的窗戶。
    燈光亮著,窗簾半拉,隱約能看到人影晃動。
    電視的聲音隱約傳來,甚至還能聽到幾聲笑——
    不是那種陰森森的笑,而是活人看電視時發出的那種笑聲。
    “不可能啊......”老趙低聲嘀咕,“前麵那些租客,最多住三天就嚇跑了......”
    他摸了摸兜裏的租房合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退租?押金一分不退!”
    老趙躡手躡腳地爬上樓梯,耳朵貼在704室的門上,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
    “啪嗒、啪嗒......”
    像是有人在屋裏走動。
    “嘩啦——”
    水龍頭打開的聲音。
    “哢嚓......”
    電視換台的聲音。
    電視裏正播著《甄嬛傳》,華妃正在哭訴自己有多委屈,緊接著是一陣笑聲——像是幾個女人在討論劇情。
    “奇怪……”趙老六皺眉,“這小子一個人住,哪來的女人?”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抬手敲門——
    “咚咚咚!”
    門內腳步聲一頓,隨即傳來李炫的聲音:“誰啊?”
    老趙清了清嗓子:“房東!查水表!”
    門“吱呀”一聲開了。
    李炫站在門口,手裏還拿著一把桃木劍,劍尖上沾著朱砂,顯然剛畫完符,
    老趙一愣,目光越過李炫的肩膀,看到客廳裏擺著一堆驅邪法器——
    桃木劍、八卦鏡、黃符、柳條、銅錢陣......
    甚至牆上還貼著一張《鍾馗捉鬼圖》,畫上的鍾馗瞪著眼睛,仿佛在盯著他看。
    “趙叔?”李炫挑眉,“這麽晚查水表?”
    老趙咽了口唾沫,幹笑道:“啊......對,例行檢查......”
    他偷偷打量著李炫——麵色紅潤,精神抖擻,哪像前幾個租客,住不了三天就麵如土色,瘋瘋癲癲地跑路。
    “進來坐?”李炫側身讓出一條路。
    老趙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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