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接過照片，指尖觸碰到相紙的瞬間，左臂的饕餮紋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低頭仔細查看照片內容。
    第一張照片上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度假山莊，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遠處青山如黛，近處碧水環繞，看起來是個高檔休閑去處。
    山莊的大門上掛著一塊“清泉山莊”的牌匾，字體古樸而厚重，門前的石獅子威風凜凜，顯得莊嚴肅穆。
    “清泉山莊？”李炫抬頭看向趙明，“這不是那個網紅度假村嗎？”
    趙明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的光線遮住了他的眼神：“李師傅好眼力。正是清泉山莊，我名下的產業之一。”
    “原本是個不錯的地方，遊客也算絡繹不絕，但最近......出了些問題。”
    李炫繼續低頭看照片，發現照片的背景是山莊的一角，鏡頭逐漸拉近，露出一座破舊的廟宇。
    廟宇的建築風格古樸，飛簷鬥拱上爬滿了青苔，廟前立著兩根盤龍石柱，柱身上纏繞著栩栩如生的柳枝紋路。
    最引人注目的是廟門兩側的對聯——
    “柳枝拂塵除百病，仙家顯聖佑一方。”
    香爐裏插著幾支燃盡的香，香灰灑落在地，顯得有些淩亂。
    “這是......”
    “這是山莊裏的一座廟宇。”趙明又推了推眼鏡，語氣中透著一絲不安，“廟裏供奉著一個我們都沒聽說過的神仙，聽當地人說，這廟已經有上百年曆史了，供奉的似乎是個柳大仙。”
    “柳大仙？”李炫心中一動，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嗯。”趙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廟雖然不大，但香火一直挺旺的。尤其是最近幾年，來廟裏祈福的人越來越多，連山莊的遊客也會特意來拜一拜。”
    第三張照片上，是一片狼藉的工地。挖掘機翻起的泥土中，隱約可見幾塊斷裂的牌位和破碎的香爐。
    “趙先生拆了柳仙廟？”李炫的聲音冷了下來。
    趙明擦了擦額頭的汗：“山莊規劃需要擴建溫泉區，那座廟正好在規劃範圍內......”
    “趙先生拆廟前，沒找人看過？”
    “找過。”趙明苦笑，“我們在動工前，請了三位風水先生看過，都說沒問題。”
    "然後呢？”
    “然後......”趙明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我們在山莊的工地施工時，無意間挖出了這座廟宇的一塊石碑。石碑上刻著一些奇怪的符文，工人們覺得沒什麽用，就隨手推倒了廟前麵的香爐。”
    “推倒了香爐？”李炫皺了皺眉。
    “對。”趙明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懊悔，“當時我們覺得一座破廟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工人們也沒當回事。可沒想到，從那天開始，工地上的工人就接二連三地出事。”
    “出事？”李炫挑眉問道。
    趙明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從公文包裏又取出幾張照片，一一攤開在茶幾上。照片上的畫麵讓李炫眉頭緊鎖。
    “拆廟的第二天，工地上就出事了。”
    “最先出問題的是三台全新的卡特彼勒挖掘機。”趙明接著從手機裏調出一段視頻，遞給李炫，“都是剛加滿油的新車，前一天還運轉正常，第二天突然全部打不著火。”
    視頻裏，幾個工人圍著挖掘機忙得滿頭大汗。有人拍打著儀表盤，有人檢查油路，但機器就是紋絲不動。
    “我們請了廠家技術人員來檢查，什麽問題都沒發現。”趙明的聲音低沉下來，“最後是工頭老劉按照當地老人的說法，在挖掘機前燒了三炷香，機器才重新啟動。”
    李炫注意到照片角落裏，挖掘機的履帶上沾著一些暗紅色的泥土，像是被血浸染過。
    “第二個怪事更離奇。”趙明又拿出一張照片，聲音有些發顫，“三天後的夜裏，那台挖掘機突然自己啟動了。”
    趙明又調出一段視頻，手指微微發抖。
    視頻顯示淩晨兩點十七分，一台挖掘機突然自行啟動。大燈“唰”地亮起，引擎轟鳴，機械臂緩緩抬起，朝著工人宿舍的方向移動。
    “值班保安老劉發現時，它已經碾碎了工棚外牆。”趙明指著畫麵角落，“要不是老劉及時拉響警報，那台挖掘機會直接開進住著二十多人的板房。”
    視頻最後幾秒，挖掘機的駕駛室裏空無一人，但方向盤卻在自動旋轉，仿佛有隻看不見的手在操控。
    李炫仔細觀察照片，發現挖掘機的擋風玻璃上似乎映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個長發女子的輪廓，但又不甚清晰。
    “後來呢？”
    “後來...”趙明咽了口唾沫，“工人們用撬棍強行破壞了電路，機器才停下來。第二天檢查時，發現油箱居然是空的，可前一天明明加滿了油。”
    李炫的左臂饕餮紋又是一陣刺痛。他不動聲色地繼續翻看照片。
    “從那天起，工人們開始反映......聽見怪聲。”趙明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先是值夜班的老王，說半夜上廁所時聽見女人笑聲，像是有誰在林子裏哼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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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是三個鋼筋工，他們賭咒發誓說淩晨三點聽見小孩哭，哭聲從地基坑裏傳出來......”趙明的聲音越來越低，“可我們工地根本不許帶家屬，哪來的孩子？”
    “最可怕的是老張...”趙明指著照片中一個滿臉恐懼的工人，“他說有天半夜起來解手，看見一個穿綠衣服的女人站在工棚門口，懷裏還抱著個嬰兒...”
    李炫注意到照片背景裏，工棚的木門上似乎有幾道深深的抓痕。
    “接著，工人開始無緣無故地生病。”趙明的聲音低了下來，仿佛在回憶什麽令人不安的場景，“最開始隻是幾個工人莫名其妙地發燒、惡心、嘔吐，去醫院看病也查不出具體病因。醫生隻說是感染了某種不明病毒，但用了藥之後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
    “病毒？”李炫皺了皺眉，“醫生沒說是哪種病毒？”
    “沒有。”趙明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李師傅，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我們擔心工人家屬鬧事，又請了最好的醫生，做了最全麵的檢查，可結果卻顯示一切正常。”
    最後幾張照片上是醫院病房，幾個工人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如紙。奇怪的是，他們的脖子上都出現了詭異的青黑色紋路，像是一條盤繞的小蛇。
    “醫生查不出病因，隻說可能是某種病毒感染。”趙明苦笑一聲，“但我知道不是...”
    他取出最後一份文件，是醫院的診斷報告。十幾名工人陸續出現相同症狀：高燒不退、劇烈嘔吐、意識模糊。奇怪的是，所有檢查結果都顯示正常，醫院查不出任何病因。
    “症狀很像...”李炫翻看著報告。
    “民間說的‘撞邪’。”趙明接話，“工人們身上都出現了奇怪的淤青，形狀像被柳枝抽打過一樣。最嚴重的三個已經進了icu，到現在還沒醒。”
    趙明的喉結上下滾動，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那枚青銅戒指。李炫注意到，隨著他的動作，戒指上的龍形紋路似乎活了過來，在燈光下詭異地扭動著。
    李炫的目光在趙明的青銅戒指上停留片刻，隨後緩緩抬起眼：“趙先生，你可是還有事瞞著我？”
    “還有件事...”趙明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像是喉嚨裏卡著什麽，“我們...我們挖到了一口井。”
    李炫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什麽井？”
    “就在小廟後麵不到三米的地方。”趙明解開領帶，仿佛喘不過氣來，“當時挖掘機的鏟鬥突然陷進地裏，工人們挖開一看，發現是一塊石碑壓著的古井。”
    “青石砌的，井口壓著一塊石碑。”趙明從手機裏調出一張照片，“就是這塊。”
    照片上是一口六邊形的古井，井口被一塊刻滿符文的青石板壓著。石板中央凹陷處嵌著一塊青銅圓盤，上麵盤繞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蛇形浮雕。
    “工人們撬開了石板...”趙明的聲音越來越低，“然後...”
    “然後什麽？“
    “蛇！”
    “全是蛇！井裏爬出成千上萬條蛇！黑的、青的、白的...它們像潮水一樣湧出來...工人們嚇得四散逃跑...”
    趙明手指劃過屏幕，下一張照片讓李炫瞳孔驟縮——
    井口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蛇！青的、黑的、花的，粗細不一，全都吐著信子往外爬。最詭異的是，這些蛇的眼睛都是血紅色的。
    工人們拿著鐵鍬棍棒驅趕蛇群，但蛇的數量實在太多，有幾條已經纏上了工人的腿。
    “那些蛇有什麽特別之處？”李炫追問道。
    趙明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驚恐：“它們...它們會直立起來...像人一樣...”
    “後來呢？”李炫的聲音異常冷靜。
    “後來...”趙明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等他抬起頭時，嘴角掛著一絲暗綠色的黏液，“後來工人們用汽油燒了那些蛇...燒了整整一天...”
    他顫抖著調出最後一張照片：焦黑的井口周圍，堆積著大量蛇的焦屍。但在照片角落裏，隱約可見一條通體碧綠的小蛇正昂著頭，對著鏡頭吐出鮮紅的信子。
    “就是那天晚上...”趙明突然抓住李炫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我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穿綠衣服的女人站在我床邊，懷裏抱著個嬰兒...她說...說要我們償命...”
    李炫沒有立刻答應，而是低頭沉思起來。
    他知道，這件事肯定沒那麽簡單。
    趙明既然能找上他，說明他們對他的能力已經有所了解。
    而他，雖然有四個鬼魂室友的幫忙，但畢竟不是正統的道士，麵對這種複雜的局麵，心裏也沒底。
    更糟糕的是，他知道，這種事情一旦接手，就很難脫身了。
    “趙先生，”李炫抬起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在趙明高領毛衣下的紅繩上停留片刻：“趙先生是生意人，遇到這種事應該找專業的風水師或者道士，怎麽想到找我這個送外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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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請了七八個風水師和道士，但都無濟於事。他們有的說廟宇的風水格局不好，有的說廟裏供奉的柳大仙不能隨便動，但具體的解決方法，誰也說不清楚......”趙明接著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李師傅，我知道這件事聽起來很荒唐，但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那些工人一個接一個地出事，醫院也查不出病因，工地上現在人心惶惶，連施工都停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不僅要承擔巨額的賠償，山莊的聲譽也會毀於一旦。”
    李炫放下茶杯，目光在趙明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評估對方的誠意。
    隨後，他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照片，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張焦黑的井口照片上，眼神變得深邃。
    “趙先生，”李炫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威嚴，“你找過那麽多風水師和道士，為什麽覺得我能解決這個問題？”
    趙明微微一笑，臉上露出一絲懇求的神情：“李師傅謙虛了。六叔趙老六）雖然眼拙，但還不至於看錯人。您這屋裏的布置...”他的目光掃過牆上的桃木劍和供桌上的法器，“可不是普通愛好者能做到的。”
    李炫挑了挑眉，沒有立刻回應。他的左臂上的饕餮紋微微跳動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他，這件事並不簡單。
    趙明的手指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支票，輕輕推到李炫麵前。
    “李師傅，這是十萬定金。”趙明的聲音帶著幾分懇切，“隻要您肯出麵幫忙，事成之後，我再付您十萬。”
    茶幾上的支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數字後麵那一串零格外醒目。
    李炫沒有立刻去拿，而是轉頭看向客廳角落的四個鬼魂室友。
    蘇婉的紅唇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王月華撇了撇嘴，顯然對趙明沒什麽好感；張明遠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若有所思；陳老太則輕輕搖頭，蒼老的臉上寫滿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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