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波又起

字數:6982   加入書籤

A+A-


    如果影宗隻是擺在明麵上的幌子,真正的主謀是那個神秘的新月教,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他們利用影宗製造混亂,又故意留下線索嫁禍魏王,目的就是讓朝廷內部互相猜忌,他們好坐收漁利!
    李炫的筆尖懸停在宣紙上,墨汁緩緩凝聚,滴落成一個漆黑的圓點。他的思緒突然被一個驚人的念頭擊中——
    “太宗之後......是李治......”
    這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開迷霧。按照後世史書記載,李世民之後繼承大統的,正是時年六歲的晉王李治!而李治的生母,正是如今最受寵愛的楊妃——蜀王李恪的親生母親!
    “難道......”李炫的手指微微顫抖,“這一切都是為了給晉王鋪路?”
    但隨即他又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晉王李治如今不過六歲稚齡,縱是天縱奇才,也不可能策劃如此複雜的陰謀。除非......有人在為他鋪路!
    李炫猛地站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步。他忽然想起蜀王李恪曾說過的話:“父皇對我雖有寵愛,但終究不及太子哥哥。若要在我們之間做選擇......”
    這句話背後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栗。李世民對楊妃所生的李恪和李治確實寵愛有加,甚至一度動過易儲的念頭。若太子和魏王相繼出事,蜀王又因“真龍血脈”被影宗所害,那麽年僅六歲的晉王李治,豈不就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不,不可能......”李炫喃喃自語,“一個六歲孩童,怎會......”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書架上的《貞觀政要》,突然如遭雷擊——這本書的作者,正是晉王府長史,當朝大儒劉洎!
    “劉洎!”李炫瞳孔驟縮。這位以文采著稱的儒臣,表麵上是晉王的啟蒙老師,實則與長孫無忌交好,更是魏王李泰的座上賓。若說朝中有誰能在幾位皇子之間左右逢源,非此人莫屬!
    李炫迅速回到案前,提筆在紙上寫下“劉洎”二字,又在旁邊標注“晉王府”、“長孫氏”、“魏王府”等關係。隨著線條的延伸,一個可怕的猜想逐漸成形——
    劉洎表麵輔佐晉王,實則暗中勾結長孫無忌,意圖通過操控年幼的晉王來掌控朝政!而影宗和新月教,不過是他們用來鏟除異己的工具!
    “不對......”李炫又搖頭,“長孫無忌為何要這麽做?他已是國舅,權傾朝野......”
    他忽然想起在驪山石殿中看到的那幅壁畫——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血池邊,手持玉璽碎片。當時他以為是魏王,但現在想來,那身影的輪廓,分明更像一個文士!
    “劉洎!”李炫拍案而起,“是他策劃了這一切!”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如野火般蔓延。劉洎作為晉王老師,出入宮禁如家常便飯;作為當朝大儒,與道門、佛門皆有往來;更關鍵的是,他曾在貞觀初年參與編修《隋書》,對隋煬帝的秘聞了如指掌!
    “以童男童女之血養玉......”李炫想起古籍記載,“這不正是隋煬帝晚年所為嗎?”
    所有線索終於串聯起來:劉洎利用編修《隋書》的機會,得知了隋煬帝將元神寄托玉璽的秘密;他暗中勾結影宗和新月教,策劃了這場驚天陰謀;先讓太子被前太子魂魄附體,再借蜀王的“真龍血脈”開啟幽冥通道,最後嫁禍魏王......一環扣一環,最終目的就是讓年幼的晉王登基,他好挾天子以令諸侯!
    “好毒的計策!”李炫額頭滲出冷汗。若非他在驪山發現那些蛛絲馬跡,恐怕永遠想不到真正的幕後黑手,竟是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
    正當他思索對策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嗒嗒”聲,像是鳥喙啄擊窗欞。
    李炫警覺地抬頭,右手已按在腰間的幽冥刃上——雖然這把神兵在與楊炎一戰後已經靈力大損,但仍是防身的利器。
    “誰?”
    窗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參軍別來無恙。”
    這聲音......是聶隱娘!
    李炫連忙開窗,隻見聶隱娘一身夜行衣立在院牆上,月光下她的臉色略顯蒼白,顯然傷勢未愈。
    “聶姑娘?你怎麽......”
    “噓。”聶隱娘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盈地躍入書房,“參軍,情況有變。蜀王讓我來告訴你,明日早朝,有人要彈劾你勾結影宗,意圖謀反!”
    “什麽?”李炫心頭一震,“何人誣告?”
    “禦史大夫韋挺。”聶隱娘壓低聲音,“他手中握有‘證據’,說是從楊炎屍體上找到的密信,上麵有你與影宗往來的內容。”
    李炫冷笑:“拙劣的栽贓!楊炎屍體是我親自檢查的,哪有什麽密信!”
    “問題就在這裏。”聶隱娘眼中閃過一絲憂慮,“蜀王說,韋挺背後另有其人,極可能是......”她湊到李炫耳邊,輕輕吐出一個名字。
    李炫瞳孔驟縮:“果然是他!”
    聶隱娘點頭:“蜀王讓你即刻入宮,他有要事相商。”
    李炫略一沉吟:“現在宮門已閉,如何進去?”
    “蜀王給了我這個。”聶隱娘取出一塊玉佩,正是當日蜀王贈予李炫的那塊“海納百川”,“他說參軍一看便知。”
    李炫接過玉佩,隻見玉上山水圖案在月光下微微泛光,隱約形成一條路徑,直指皇城西北角的安禮門!
    “原來如此。”李炫恍然大悟,“玉佩是地圖,安禮門有蜀王安排的接應。”
    他迅速換上夜行衣,將重要證據貼身藏好,又取了幾張符籙塞入袖中。
    “走吧。”
    兩人悄然離開李府,借著夜色的掩護,沿著坊牆陰影快速前行。長安城實行宵禁,街道上隻有金吾衛的巡邏隊偶爾經過。李炫和聶隱娘都是身手不凡之人,輕鬆避開了巡邏。
    行至安禮門附近,聶隱娘突然拉住李炫:“等等,不對勁。”
    李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安禮門前的燈籠比平日多了一倍,守衛也增加了不少,而且個個手按刀柄,神情警惕。
    “有埋伏。”李炫眯起眼睛,“蜀王的消息可能泄露了。”
    聶隱娘輕聲道:“要不要改道?”
    李炫搖頭,從懷中取出玉佩仔細觀察。玉上的光路突然變化,指向城牆另一側的排水溝。
    “這邊。”
    兩人繞到城牆根下,這裏有一條寬約三尺的排水溝,上麵覆蓋著鐵柵欄。李炫檢查柵欄,發現其中一根鐵條已經鬆動。
    “暗道?”聶隱娘挑眉。
    李炫點頭,兩人合力移開鐵條,鑽入排水溝。溝內潮濕陰暗,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但勉強可容一人匍匐前進。
    爬行了約莫半刻鍾,前方出現微光。李炫小心探出頭,發現出口處是一口枯井,井壁上掛著繩梯。
    “上去。”
    兩人攀著繩梯爬上井口,發現身處一座偏僻的小院中。院中站著一名侍衛,正是蜀王府的趙無疾!
    “參軍終於來了。”趙無疾快步上前,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殿下等候多時。”
    李炫仔細打量趙無疾,確認不是影宗假扮後,才鬆了口氣:“趙統領,宮中情況如何?”
    趙無疾麵色凝重:“很不好。陛下傷勢反複,時昏時醒。太子閉門不出,傳言是被軟禁了。魏王稱病不朝,而晉王府近日卻異常活躍。”
    “晉王?”李炫與聶隱娘對視一眼,“一個六歲孩童能有什麽作為?”
    趙無疾壓低聲音:“問題就在於此。晉王雖年幼,但他的老師劉洎近日頻繁出入中書省,與長孫大人密談至深夜。”
    李炫心頭一震,這與他的猜測不謀而合!
    “蜀王殿下何在?”
    “在內室。”趙無疾做了個請的手勢,“殿下特意囑咐,隻見參軍一人。”
    聶隱娘會意:“我在外麵守著。”
    李炫跟隨趙無疾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間隱蔽的內室前。趙無疾在門上輕叩三下,停頓,再叩兩下。
    “進來。”裏麵傳來蜀王虛弱的聲音。
    推門而入,李炫不禁心頭一緊。短短幾日不見,蜀王李恪竟憔悴如斯!他斜倚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原本明亮的雙眼如今黯淡無光,隻有眉宇間那股倔強之氣仍未消散。
    “殿下!”李炫快步上前,單膝跪地,“您傷勢如何?”
    蜀王勉強一笑:“死不了。”他示意李炫起身,“參軍,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
    他從枕下取出一封密信:“這是我安插在晉王府的眼線送來的。劉洎三日前秘密會見了一個西域僧人,交談中提到‘蓮花托月’四字。”
    李炫瞳孔一縮:“新月教!”
    “不錯。”蜀王咳嗽幾聲,“更可怕的是,眼線聽到劉洎說‘六歲孩童最易操控,待大事已成,便是吾等出頭之日’!”
    “果然如此!”李炫握緊拳頭,“劉洎想借晉王年幼之便,行挾天子之事!”
    蜀王點頭:“不僅如此,我還查到,韋挺彈劾你的奏折,正是劉洎授意所寫。他們想除掉你這個知情者,再嫁禍魏王,最後扶晉王上位。”
    李炫將自己在驪山的發現一一告知,特別提到那枚偽造的魏王金扣和壁畫上的文士身影。
    蜀王聽罷,沉默良久:“參軍,如今朝中可信之人不多。父皇病重,太子被囚,魏王被誣,而我......”他苦笑著掀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傷口——龍形胎記被剜去的地方,如今是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我的真龍血脈已失,活不過三個月了。”蜀王平靜地說,“現在能阻止這場陰謀的,隻有你了。”
    李炫心頭劇震:“殿下!”
    “聽我說完。”蜀王艱難地坐直身體,“我雖失去真龍血脈,但還有這個。”他從頸間取下一枚古樸的玉佩,“這是母妃留給我的‘龍魂佩’,裏麵封存著一絲真龍之氣。”
    他將玉佩遞給李炫:“參軍身負雙重真龍血脈,若能煉化此佩,或可恢複《天罡正法》的全部威力。”
    李炫雙手接過玉佩,隻覺掌心一陣灼熱,玉佩中似有活物遊動!
    “這......”
    “時間不多了。”蜀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明日早朝,劉洎會借韋挺之手除掉你,然後發動政變。你必須在此之前,拿到確鑿證據,麵見父皇!”
    李炫握緊玉佩:“殿下,我該怎麽做?”
    蜀王示意趙無疾取來一個錦盒:“這裏麵是晉王府的布局圖和侍衛換班時間。今夜子時,劉洎會在書房密會新月教使者,這是你獲取證據的唯一機會。”
    李炫接過錦盒,沉聲道:“臣必不負所托。”
    蜀王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沒看錯人。”
    李炫將蜀王給的龍魂佩貼身藏好,錦盒中的地圖牢牢記在心中。離開蜀王寢宮時,他回頭望了一眼——蜀王靠在榻上,麵色蒼白如紙,卻仍強撐著向他點頭示意。那眼神中既有托付,又有訣別之意。
    “殿下保重。”李炫深深一揖,轉身離去。
    聶隱娘在院外等候多時,見李炫出來,立刻迎上前:“如何?”
    “比想象的更糟。”李炫壓低聲音,“劉洎勾結新月教,欲扶晉王上位。明日早朝,他們會先對我發難。”
    聶隱娘眉頭緊蹙:“那我們......”
    “先去晉王府。”李炫目光堅定,“必須在劉洎與新月教會麵時拿到證據。”
    兩人借著夜色掩護,沿著宮牆陰影前行。李炫忽然想起一事:“聶姑娘,你可知晉王李治平日為人如何?”
    聶隱娘略一沉吟:“年僅六歲,卻已顯聰慧過人。據說三歲能誦《孝經》,五歲通《論語》,如今正在學《春秋》。”
    “如此神童......”李炫若有所思,“難怪劉洎選中他。”
    聶隱娘突然拉住李炫:“等等,前麵有巡邏。”
    兩人隱入假山後,等金吾衛走過。李炫借機觀察晉王府方位——位於皇城東北角,與東宮僅一牆之隔。府邸不大,卻布局精巧,亭台樓閣錯落有致。
    “奇怪,”李炫低聲道,“晉王府守衛怎麽如此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