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晉王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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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偌大王府門前隻有兩名侍衛,且昏昏欲睡。院牆上也無暗哨,與蜀王描述的嚴密防備大相徑庭。
“有詐。”聶隱娘眯起眼睛,“我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李炫運轉“望氣術”,隻見晉王府上空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氣,隱約形成蓮花托月之形——新月教的標記!
“小心,府內已被邪術籠罩。”
兩人繞到王府西側,這裏有一棵古槐緊貼院牆。李炫按照蜀王給的地圖,在樹幹第三枝椏處找到一塊活動的樹皮,下麵藏著一個小巧機關。
“哢嗒。”
隨著機關轉動,院牆上一塊磚石悄然移開,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
“蜀王竟在晉王府安插了這等密道......”聶隱娘驚歎。
李炫神色複雜:“殿下為了大唐,可謂殫精竭慮。”
通道僅容一人匍匐前進,盡頭是一間儲藏室。兩人悄無聲息地鑽出,隻見室內堆滿書箱,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這是晉王書房下的密室。”李炫回憶地圖,“上麵就是劉洎授課的地方。”
正說話間,頭頂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李炫示意聶隱娘噤聲,自己貼緊天花板細聽。
“......殿下今日功課做得極好。”一個溫潤的男聲響起,想必就是劉洎,“不過《春秋》微言大義,還需細細揣摩。”
“先生,”一個稚嫩的童聲回應,“‘鄭伯克段於鄢’一節,學生有一問。共叔段反叛,鄭伯為何不早加製止,非要等他造反才討伐?”
李炫心頭一震——這問題從一個六歲孩童口中問出,未免太過老成。
劉洎輕笑:“殿下慧眼。這正是《春秋》筆法精妙處——鄭伯故意縱容弟弟造反,好名正言順除掉他。為君者,有時需懂得‘欲擒故縱’。”
“就像先生對付李參軍那樣嗎?”晉王天真地問。
密室中的李炫和聶隱娘對視一眼,俱是震驚。
“殿下慎言。”劉洎聲音突然嚴肅,“來人,送殿下回寢宮歇息。”
一陣腳步聲後,書房恢複寂靜。片刻,又一個腳步聲進入。
“如何?”劉洎問道。
“一切準備就緒。”一個沙啞的男聲回答,帶著濃重的西域口音,“韋挺明日早朝便會彈劾李炫,證據已經偽造妥當。”
“好。”劉洎滿意地說,“記住,我們的目標是讓陛下相信,這一切都是魏王在幕後操縱。李炫不過是魏王的一枚棋子。”
“大人高明。”西域人奉承道,“隻是......蜀王那邊?”
“將死之人,不足為慮。”劉洎冷笑,“倒是太子......”
“柳三娘已經得手,太子體內殘存的魂魄很快就會消散。屆時,一個癡傻的太子,對陛下而言隻會是累贅。”
李炫在密室中聽得怒火中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聶隱娘按住他的肩膀,示意冷靜。
“子時快到了,”劉洎說道,“使者何時到?”
“已在路上。“西域人回答,“這次大祭司親自前來,還帶了"血月鏡",可照出人前世今生。“
“太好了。”劉洎聲音興奮起來,“隻要證明晉王殿下是隋煬帝轉世,我們的計劃就完美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書房恢複寂靜。李炫和聶隱娘從密室出來,隻見書房布置典雅,四壁書架上擺滿典籍。正中書案上攤開一本《春秋》,旁邊硯台中墨汁未幹。
“劉洎這老賊!”聶隱娘咬牙,“竟想誣陷晉王是楊廣轉世!”
李炫卻眉頭緊鎖:“不對......太順利了。”
“什麽?”
“我們潛入晉王府太過容易,劉洎與西域人的對話也太過直白。”李炫環顧四周,“就像......”
“就像故意說給我們聽的!”聶隱娘恍然大悟。
話音剛落,書房四壁突然亮起血色符文,門窗“砰”地自動關閉!一個陰冷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李參軍,恭候多時了。”
劉洎的身影緩緩從書架後走出,手中捧著一麵銅鏡,鏡麵泛著詭異的血光。他身後站著那名西域人,以及——柳三娘!
“就知道你會來。”劉洎撫須微笑,“蜀王那點小把戲,豈能瞞過老夫?”
李炫幽冥刃出鞘,將聶隱娘護在身後:“劉洎,你勾結邪教,意圖不軌,該當何罪!”
“罪?”劉洎大笑,“老夫一心輔佐明君,何罪之有?”他將血月鏡對準李炫,“倒是參軍你,來曆不明,身懷異術,才是真正的禍患!”
鏡麵血光大盛,照向李炫。
血月鏡中,畫麵如走馬燈般飛速流轉——
洛城盤龍村,群山環抱,一條蜿蜒的小河穿過村落。村東頭的深潭幽暗不見底,水麵泛著詭異的青黑色波紋。幾個穿著奇裝異服的村民正在潭邊燒紙錢,口中念叨著“龍王保佑”。
鏡頭拉近,潭底隱約可見一座巨大的青銅門,門上雕刻著與李炫左臂饕餮紋如出一轍的獸首圖案!
“這是......”李炫瞳孔驟縮,心頭劇震。
畫麵突然切換。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騎著電動車在繁華都市中穿行——正是李炫在現代的模樣!他停在一棟老舊小區前,提著外賣袋走進電梯。電梯按鈕顯示“7樓”,門牌號是“棲鳳裏十三巷704室”。
“叮——“
電梯門開,704室的門縫裏滲出暗紅色的光。李炫剛把外賣掛在門把上,突然被一股巨力拽入屋內!畫麵最後定格在一麵青銅古鏡上,鏡中倒映著李炫驚恐的臉......
李炫強自鎮定,眼角餘光掃向聶隱娘和西域人——他們盯著鏡麵,臉上卻滿是困惑。
“你們看到了什麽?”劉洎突然問道。
西域人搖頭:“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
聶隱娘也皺眉:“鏡中似有霧氣遮擋。”
李炫心頭一震——隻有他能看清鏡中景象!
“哈哈哈!”劉洎突然狂笑,“果然如此!血月鏡隻對有特殊命格之人顯現真相。李參軍,你的秘密保不住了!”
他猛地將鏡子轉向自己,鏡麵血光驟然大盛:“讓我看看你真正的來曆——”
李炫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但麵上絲毫不顯。他嗤笑一聲,幽冥刃在掌心翻轉,刀鋒折射出一道冷光:“劉大人這是何意?拿麵破鏡子就想詐我?”
劉洎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鏡中確實一片混沌,連他都開始懷疑血月鏡是否出了差錯。西域使者湊近低語:“大人,會不會是鏡子需要......血祭?”
柳三娘扭著腰肢上前,紅唇勾起一抹陰毒的笑:“不如讓奴家來試試?”她指尖突然長出三寸長的黑色指甲,直刺李炫咽喉!
“錚!”
聶隱娘長劍出鞘,劍尖精準點在柳三娘指甲上,火花四濺。兩人瞬間交手十餘招,紅影與黑影交錯,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
“李參軍,”劉洎陰惻惻地說,“擅闖晉王府可是死罪。不如交出你在驪山所得之物,老夫或可向陛下求情。”
李炫餘光掃視四周——書房四壁的血色符文正在緩緩流動,顯然是一座困陣。門外隱約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至少二十名侍衛已將書房團團圍住。
“劉大人好大的陣仗。”李炫冷笑,“不知晉王殿下可知你在他書房設伏?”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稚嫩卻威嚴的聲音:“劉師,這麽晚了,你在做什麽?”
所有人動作一滯。書房門被推開,一個身著白色寢衣的男童站在門口——正是年僅六歲的晉王李治!他身後跟著兩名帶刀侍衛,眼神警惕。
李炫瞳孔微縮。眼前的晉王雖年幼,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更令人心驚的是,他眉心隱約有一道金色豎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殿下!“劉洎慌忙行禮,“老臣正在......審問兩名刺客。“
“刺客?”晉王目光掃過李炫和聶隱娘,出人意料地平靜,“這位不是父皇親封的太史丞李參軍嗎?怎會是刺客?”
劉洎額頭滲出冷汗:“殿下有所不知,此人勾結影宗......”
“證據呢?”晉王打斷他,聲音雖稚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西域使者急忙上前:“殿下,血月鏡可照出此人真麵目——”
“荒唐!”晉王突然厲喝,“本王讀書雖少,卻也知‘以鏡鑒人’乃方士蠱惑之言!劉師,你深夜帶外邦人入我書房,還動用邪器,意欲何為?”
這一聲質問擲地有聲,連李炫都暗自驚歎。六歲孩童竟有如此氣勢,難怪曆史上能成為一代明君。
劉洎臉色青白交加,突然跪地:“老臣知罪!隻是憂心殿下安危,才出此下策......”
晉王不再理他,轉向李炫:“李參軍深夜造訪,必有要事。不如移步正廳說話?”
李炫心中警鈴大作——晉王此舉看似解圍,實則是要將他們帶離這座困陣。若到了正廳,恐怕另有埋伏。
“多謝殿下美意。”李炫拱手,“隻是臣奉蜀王之命,有密信需親手交予劉大人。既然殿下在此,不如做個見證?”
晉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微微頷首。
李炫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箋,遞給劉洎:“劉大人,請過目。”
劉洎遲疑地接過信,剛拆開火漆,突然“啊”的一聲慘叫——信紙騰起一團幽藍色火焰,瞬間將他右手燒得焦黑!
“保護殿下!”兩名侍衛立刻拔刀,將晉王護在身後。
西域使者見狀,突然掏出一個血色葫蘆,拔開塞子——無數黑煙從中湧出,化作猙獰鬼麵撲向李炫!
“雕蟲小技!”李炫幽冥刃橫掃,青光如練,將鬼麵一分為二。但被斬開的黑煙並未消散,反而一分為二,繼續撲來!
聶隱娘長劍舞出一片銀光,護住李炫後背:“小心,這是西域"噬魂煙",沾身即腐!”
晉王被侍衛護著退到牆角,小臉煞白,卻仍強自鎮定:“住手!都給本王住手!”
無人理會。柳三娘趁機繞到李炫側麵,指甲如刀,直取其太陽穴!
千鈞一發之際,書房窗戶突然爆裂,一道金光射入,精準擊中柳三娘手腕!
“啊!”柳三娘慘叫一聲,手腕被金光洞穿,黑血噴濺。
“何方妖孽,敢在晉王府撒野!”一個洪亮的聲音從窗外傳來。緊接著,一名身著紫金道袍的老者飄然而入,手持拂塵,仙風道骨。
李炫定睛一看,竟是袁天罡!
“袁師!”晉王驚喜喊道。
袁天罡向晉王微微頷首,拂塵一揮,書房四壁的血色符文瞬間崩解。西域使者見勢不妙,掏出一張符籙就要遁走。
“想跑?”袁天罡冷哼一聲,袖中飛出一道金光,化作繩索將西域使者捆得結結實實。
劉洎見大勢已去,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咽喉:“你們別過來!否則老夫——”
“噗!”
一枚銅錢破空而來,精準擊落匕首。李炫轉頭看去,隻見秦懷道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手中還掂著幾枚銅錢。
“劉大人,自裁可是大罪。”秦懷道冷聲道,“有什麽話,去大理寺說吧。”
局勢瞬間逆轉。柳三娘見勢不妙,突然化作一縷紅煙欲逃。袁天罡拂塵一揮:“定!”
紅煙凝固在空中,漸漸顯露出柳三娘驚恐的麵容。
晉王這才從侍衛身後走出,向袁天罡深施一禮:“多謝袁師相救。”
袁天罡扶起晉王,意味深長地說:“殿下受驚了。老道夜觀天象,見紫微星暗,晉王府有妖氣衝天,故前來查看。”
李炫心中暗驚——袁天罡不是應該在驪山養傷嗎?怎會突然出現在此?而且他稱呼晉王為“殿下”,而非“小殿下”,語氣中竟帶著幾分恭敬。
晉王轉向李炫,稚嫩的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李參軍,今夜之事,本王會如實稟報父皇。你且先回府歇息,明日早朝自有公斷。”
李炫躬身應諾,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六歲的晉王麵對如此變故,竟能鎮定自若地掌控局麵,這份心性簡直可怕!
離開晉王府,李炫與聶隱娘、秦懷道並肩而行。夜風拂麵,帶著初秋的涼意。
